蕭徹面前的是一條相當污濁的胡同。
蒼蠅亂飛,臭氣熏天,入口處就是個公共廁所,路過的人都恨不得能夠饒十來米。
蕭徹親眼看到一個人從公共廁所出來,腳步虛浮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看上去特别的可憐。
也是心大啊,居然敢跑這樣的廁所内解決内急問題,純屬找死。
馬劍飛緊皺眉頭,恨不得給自己找個氧氣瓶吸一下,聞了這個味道,三天吃不下飯的節奏。
“你确定就在裡面?”蕭徹皺眉問道。
馬劍飛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得,說:“就是在這裡面,我請公安局的朋友調閱了監控錄像的。确定那幾個砸車的小毛賊就住在這裡。”
蕭徹吐了口氣,邁步往胡同裡面走去。
走了約摸兩百米的距離,那股臭氣才削弱了一些,而這裡的環境也比入口處要幹淨不少。
好幾個四合院坐落在這裡。
這年頭,傳統的四合院已經很難的一見了,尤其是中海這樣的地方,更是稀缺的跟大熊貓似得。估計這幾處四合院要不了多久也會被拆掉。
馬劍飛對着門牌号看了半天,然後指着其中一扇大門說道:“師祖爺爺,就是這家。”
“敲門。”蕭徹淡淡的說道。
馬劍飛沖上去咣咣敲門,片刻之後,一個在蕭徹聽來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後:“來了來了,催命啊,我家大門可金貴了,敲壞了你賠?”
大門打開,蕭徹的眉毛立刻撩了起來。
還這是個熟人。
這不就是之前碰瓷蘇娜的那個老太太麼?
她居然住在這裡?
老太太看到蕭徹之後也傻眼了了。
這個男人留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要知道她縱橫街道多年,碰瓷無數,從來沒有吃過虧。
隻有這個男人,讓她落荒而逃,而且還把自己兒子給打傷了。
這就是妥妥的瘟神啊。
現在這個瘟神居然還找上門來了。
他想要幹嘛?
“你……你要做什麼!”老太太結結巴巴的說道:“我都沒有訛你的錢!”
馬劍飛有點懵逼。
訛錢,什麼錢?
眼前這個老太太居然還敢敲詐師祖爺爺,膽子也太大了吧。
如果不是看在對方一把年紀馬上就要入土的份上,馬劍飛都想一腳踹過去了。
蕭徹走到門口:“我不是來找你的。你兒子呢,讓他出來。”
老太太變得更加的警覺,雙手抓着門,一副随時要關門的樣子:“我兒子不在家。”
馬劍飛有些不耐煩了:“老太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啊,再不讓你兒子出來,我可就要硬闖了。”
老太太立刻撒潑,扯開嗓子跟催命似得喊了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殺人啦。”
蕭徹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明顯聽到周圍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接着,十來個街坊領居提槍帶棒的從自己家裡沖了出來,将蕭徹等人團團圍住。
這年頭,也隻有這樣的老地方會有如此純正的街坊情義了,住在高樓大廈裡面的人,早已經是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你們是什麼人!”
“别以為我們窮就可以随便欺負人。”
“這房子我們不賣,馬上滾蛋。”
“哼,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沒給夠,兩個人就敢來這裡撒野,當我們是泥捏的嗎?”
“放開那個老太太,讓我來……咳咳,不好意思走錯片場了。”
馬劍飛立刻擋在了蕭徹面前,作為一個長期厮混中海的人,通過這幾個人的隻言片語,馬劍飛就搞懂了他們為什麼這麼激動。
這些四合院的住戶,碰見了強拆隊伍。
難怪之前在胡同口看到好幾個碩大的拆字。
感情他們都是釘子戶啊。
“各位,請冷靜,我們不是拆遷公司的,隻是想要找這個老太太了解一些事情。”馬劍飛立刻說道。
不解釋不行啊,從這群人的表情就不難看出,這都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家夥。
老百姓的底線其實是很低的,吃飽喝足,安詳喜樂其實就足夠了,尤其是社會底層的老百姓,更是對生活沒有太多的要求。
不過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不要去打破他們本來就已經低到谷底的底線。
否則,反彈起來會要人命的。
這些人的底線顯然已經被拆遷公司給打破了,所以老太太吼一嗓子他們就迅速的沖了出來,抱成團抵抗。
倒不是馬劍飛跟蕭徹對付不了這群人,關鍵是沒有那個必要。
拆遷公司的鍋,憑什麼讓他們倆來背啊。
但是馬劍飛的解釋在這群人聽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更加重要的是,他們背後還有個添油加醋的老太太。
眼瞅着衆人的情緒就要徹底被點燃,馬劍飛的頭上也微微冒汗了。
要不要打電話讓師兄們來支援?
萬一釀成民變事件,武館可就徹底要變成背鍋俠了。
拆遷公司正愁找不到甩鍋的對象呢。
自己這是巴巴的把自己的臉湊過去讓人抽啊。
“師祖爺爺……怎麼辦?”
“這麼多人,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什麼意思?”
蕭徹對着馬劍飛眨了眨眼睛,忽然将他往前面推了一把,馬劍飛下意識的雙手往前一推保持平衡,結果直接将面前一個漢子給拍飛了。
師祖爺爺,不帶這樣玩的啊。
這個動作徹底點燃了周圍人的憤怒,掄起家夥朝着馬劍飛就砸了過去。
與此同時,蕭徹一個閃身走入了老太太家裡,順手将房門給關了,還插上了插銷。
老太太心急如焚。
幾次想要逃走,都被蕭徹攔住了。
“讓你兒子出來吧,咱們談談。”蕭徹很淡定的坐了下來,順便給自己點了支煙。
“我兒子不在。”老太太咽了咽唾沫,說道。
蕭徹吐了個煙圈:“老太太,你這是逼我動粗的節奏啊。”
“你要幹什麼,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不能亂來的。我報警抓你!”老太太急的一腦門都是冷汗,身體都在發抖。
蕭徹還想要說什麼,老太太的兒子從屋内走了出來。
老太太眼淚都快出來了,用力的推搡着自己兒子:“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去啊!”
鐵牛,也就是老太太的兒子安撫了自己老媽兩句,大步的走到蕭徹面前,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冷然說道:“你是來報仇的?”
蕭徹扔掉煙頭,踩了兩腳:“我是來要賠償的。砸了我的車,總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吧。”
鐵牛捶了一下兇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蕭徹雙手撐着膝蓋站了起來,他的個頭比起鐵牛來說還要稍微矮上幾公分,可是鐵牛卻有種要仰視蕭徹的錯覺。
這就是氣勢上的威壓。
“放心,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公民,不會殺人。你既然這麼看重錢,那我就讓你破點财好了。去醫院住上半年,估計你的家底也能被折騰的七七八八。”
蕭徹這話就像是一把匕首刺入了鐵牛跟老太太心裡。
現在的醫院有多黑大家都知道,何況老太太跟鐵牛都算是黑戶,也就是沒有醫保的!
鐵牛咆哮一聲,主動攻擊。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蕭徹,可是他更加不想去醫院。
但是蕭徹能夠折騰他一次,自然也能折騰他第二次。
前後不過瞬息,鐵牛就被蕭徹打翻在地。
老太太撲過來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崩潰大哭道:“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兒子。”
蕭徹擡起來的腳又慢慢的收了回來。
倒不是老太太舐犢情深的行為感動了他,而是一個從屋内走出來的小姑娘。
約摸七八歲的年紀,梳着一條小辮子,臉色蒼白沒有皿色,走路的動作有些怪異,怯生生的倚靠在房門上,大顆大顆的淚珠挂在臉龐上,張着嘴想要說什麼,可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蕭徹也注意到,小姑娘的脖子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鐵牛抱着自己老媽站起來,然後跌跌撞撞的撲到了小姑娘身邊:“囡囡不哭,爸爸沒事,隻是跟叔叔鬧着玩呢。”
囡囡伸出小手拍着鐵牛身上的腳印,然後搖搖晃晃的走到了蕭徹面前,對着蕭徹比劃了幾個動作,最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蕭徹連忙将小姑娘扶起來。
“别碰我女兒!”鐵牛怒吼一聲,沖過來又要打。
“不想死就站着别動。”蕭徹冷冷的說道,眼神唰的一下掃過去。
鐵牛如遭雷擊,完全僵立當場!
老太太聲音顫抖的說:“先生,我們賠錢,我砸鍋賣鐵也賠給你,放過我孫女吧。”
蕭徹沒有理會這倆人,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小姑娘脖子上的傷。
貫穿傷,而且還是要咬傷。
從創口面積跟形狀來判斷,應該是犬科動物造成的。
蕭徹柔聲的問道:“還疼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然後雙手開始比劃:“叔叔,不要打我爸爸。”
蕭徹擠出一個笑容:“叔叔不打你爸爸,隻是跟他鬧着玩。我跟你爸爸是朋友。”
小姑娘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樣子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蕭徹對着老太太招了招手,示意她将小姑娘抱進去,然後對鐵牛說道:“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