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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謠 10、唱一出戲(上)

楚謠 那時芳華 2305 2024-02-04 16:40

  一覺醒來,貓兒發現榻上隻剩下了自己,子旅早已不見了身影。

  “你這孩子真能睡。”在爐邊澆滅熏香的姚婆婆道:“殿下去祭祖了,你醒了便去事房看看吧。别忘了王後還讓你管着其他小子們呢。”

  沒錯,要惡心那些連若敖家的孩子都上趕着去跪舔的人。

  貓兒一個骨碌爬了起來,穿好了衣服又随便洗了洗臉,便直奔事房過去。一路上,不光是領路的小姐姐看着他直樂,連路邊掃灑的下人也挂着意味深長的笑意。

  貓兒這才想起昨天小環的事來,又依稀記得小環的舅舅正是太子府最大的管事,叫臨河。

  親侄兒被弄斷了命根子,不複仇真是枉為親舅舅!隻是鬥成二家的孩子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這邊又添了一茬。

  貓兒一點不後悔為了子旅惹上一身麻煩,腳風一轉便又回了太子的寝殿。求姚婆婆給藥時,姚婆看了他好一會,才誇贊道:“你這小子倒是好心。”

  好心?貓兒可不覺得,他隻是沒辦法罷了。雖然打心眼裡覺得小環罪不至此,潘太師出手有點過了。

  揣着藥,還沒進事房,貓兒就抽泣了起來。

  不得不說,小孩子的身體還真是容易擠出眼淚來。貓兒摸着眼淚進了事房,惹得早做好了打算的臨河一臉懵逼。

  作為太子府最大的管事,雖然府裡換了不少下人,臨河還是依靠現管的身份搞定了尚是孩子的下人。要對付貓兒這麼大的孩子,成年人不便出手,但是要交給貓兒管的下人都是孩子,讓他們出手就好了。

  臨河原打算把貓兒領到孩子們面前,就坐到一邊看“孩子打架”。為此他在院子裡面暗藏了不少重器,諸如漆木凳、銅勺這類随處可見的物品。他當然把這些東西的用處透露給了憤怒的孩子――因着臨河的一番說辭,孩子早已将貓兒劃為了欺壓下人的惡人,加上小環目前真實的慘狀,幾個被深深忽悠了的孩子大有至少傷貓兒一條腿的打算。

  當然,有幾個曾受過鞭打的孩子還是有些後怕,一個勁的問打傷了太子陪讀是不是會很慘。

  臨河也會忽悠小孩。

  他說:“小孩的事大人不會過問,你們沒見貓兒弄髒了鬥成二家的小爺不也沒事嗎?”

  臨河沒想到的是,起床便告誡自己隻是個七歲的貓兒也想到了這一說法。

  搞定孩子,臨河可以,貓兒也可以。所以他找姚婆婆要了可以治療創口的藥,又找木枝抽了自己幾下。一切準備妥當,正打算出門時,姚婆婆笑着給了他一塊卷了肉的餅。

  “說你燒壞了腦子,我看你是燒聰明了些。”指了指貓兒的小腿,姚婆婆道:“除了禮數一竅不通,還真是機靈。不過這裡差了些,讓我來幫你好了。”

  有了姚婆婆的幫忙,貓兒可謂的準備充足,他當然拒絕了臨河提出的“先讓孩子們認管事”的提議。

  “嗚……我要先去見小環哥。”貓兒聲淚俱下的捧出了懷裡的藥:“我找太子求了藥,要給他。”

  所有人都沒想到七歲的小孩也能演戲,雖然貓兒的這出戲的确也有同情的成份,可眼淚卻是演出來的。

  臨河心中的怨氣雖然消了些,恨意卻未完全除去,沉默着不接話。倒是事房裡的另幾個管事有些觸動,提醒道:“小環哥就在他屋裡養傷。你要是不認路我們帶你去?”

  去的路上,貓兒哭得傷心。

  “我,我也被軍爺們一頓好打呢。”貓兒一邊走一邊提起袍腳,小腿上,姚婆婆不知用了什麼畫出了傷斑。行動間小腿一動一動的,看不太清楚,再配上他的說辭,大家都想當然的認為那是挨打留下的傷痕。

  要想化解仇恨,最好的辦法是将仇恨轉移。在非常講究出身的時代,貓兒本來就是個恭桶小子,算是下人階段裡面最低微的,何不借着這個優勢把大家的仇恨轉移到士兵身上呢?仆役與軍士本就存在階級矛盾,潘太師身邊的兵又全是王室直接管理,個個都是士族出身,這種身份的士兵接了仇恨也無妨,因為下人沒辦法對他們怎麼樣。

  “潘太師說我是恭桶小子,不是士族,就算王後要擡舉我也要先狠狠教訓一頓。”盡情訴苦的貓兒哭得連路都快走不動了,拿起袖口便擦眼淚:“太師還說,跟王後講通了就要讓我繼續回來洗恭桶。”

  “太師說的對,跟在太子身邊的要是個恭桶小子,中原諸國又要說我們是南蠻了。”

  好幾個大人嘴上雖附和潘太師的提議,臉上卻露出不忍的神色來。

  湊巧有兩個巡邏的鳴鳳士兵露過,被貓兒的哭聲吸引停下來看了一下。他們眼中自然流露出的鄙夷之感,讓貓兒暗中點贊,也讓衆人的神色都多了些同情。士兵一走,幾個管事居然開始給貓兒出主意。有說求太子開言留下貓兒,有說再去求王後,甚至還有說要托宮裡和太師府的朋友幫快的。

  就知道跟你們硬碰硬絕對沒好果子吃,更别想活出個管事的模樣惡心若敖氏。

  心裡越是放松,貓兒的臉上越是沮喪。他唉聲歎氣的道着謝,卻一個勁的搖頭,走到能見小環的木房前,管事們都忍不住了,紛紛勸道:“咱們下人裡面能出個跟在太子身邊的人不容易,貓兒你可别失了這個好機會。”

  “我……我聽你們的,去求太子和王後。”

  咬着牙說出了這話,貓兒故意踮起腳尖去拉門環,心裡暗歎:小環住的屋果然不錯,居然還帶門環。

  門軸發出“吱呀”一聲響,貓兒的哭聲已然沖破的喉嚨。撲向躺在獸皮墊子上的小環時,貓兒沒把懷裡的藥拿出來,而是一把鼻滋一把眼淚的說:“小環哥,我也差點被割了……”

  “什麼?他們還要割?”原本對貓兒恨得咬牙的小環睜大了雙眼看着撲在身邊直嚎的貓兒,又見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臂傷痕交錯,立馬想清楚了是誰割了自己。

  不是眼前瘦得單薄的貓兒,而是衣袖上縫着鳳鳥的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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