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秀英看着桌上這個花瓶發愣，聽見顧司衍說話，才恍然回神。

　　“喔，讓我看看！
”

　　最上面的是白粥，後面還有各種海鮮粥，湯粉，腸粉等。

　　邱秀英突然看見了一種，自己從來沒見過的粥，“沙蟲粥？
什麼是沙蟲？
”

　　她想試試，“要不我就點個沙蟲粥吧！
”

　　這個粥鋪既然在這裡開了上百年，想來這個菜單上，是沒什麼不好吃的。

　　顧司衍的眉心，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你确定想試試沙蟲粥？
”

　　“其實我覺得，螃蟹粥就挺好的。
”顧司衍小心建議道。

　　正好剛才送花瓶的老太太，又拿着紙筆過來了。

　　聽見兩人的談話後，笑着道：“沙蟲粥好，營養又滋補。
”

　　“你現在身體特殊，螃蟹性寒涼，盡量少吃。
”

　　“阿婆在這裡幹了幾十年了，聽我的，準沒錯！
”

　　顧司衍摸了摸鼻尖，頓時就不說話了。

　　邱秀英咧嘴笑道：“行，那我就聽這位阿婆的，就點殺蟲粥，給我老公點份螃蟹粥，再要一份腸粉。
”

　　她看了眼菜單，沙蟲粥是3毛錢一份，螃蟹粥是4毛錢一份，價格是真實惠。

　　“好嘞，小妹還要别的嗎？
”

　　經過提醒，邱秀英才在那塊小黑闆的角落裡，看見了好多小食小炒，才兩毛錢一份。

　　“那就再加一份清炒空心菜，一份水晶蒸餃，一份蒸鳳爪！
”

　　阿婆笑容和藹地提醒道：“小妹，你剛點的這些，份量可不少喔？
”

　　邱秀英指了指對面的顧司衍，紅着臉道：“沒事兒，我老公能吃！
”

　　其實哪裡是因為顧司衍能吃？

　　分明是她腸胃清醒過來，餓得不行了，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點完早餐後，邱秀英朝顧司衍眨眨眼，對方下意識就開始掏兜。

　　阿婆擡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不急，你們先吃，這裡的規矩是吃完再給。
”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邱秀英會心一笑，整個人的狀态瞬間就松弛了下來，她很喜歡這裡的氛圍。

　　等着上菜的時候，阿婆又麻利地送過來一壺熱茶。

　　“人多，菜要一個一個慢慢來，先喝壺早茶，清清腸胃。
”

　　邱秀英點頭謝過，喝茶的間隙，不禁又開始研究起了桌上的花瓶。

　　顧司衍笑看了她一眼，“喜歡的話，一會兒買回去。
”

　　邱秀英嗔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想，也得人家願意賣呀！
”

　　“這花瓶，一看就是個老物件，有些年頭了，難得還保存的這麼好。
”

　　“可見，主人也是很喜歡這個花瓶，日常十分愛護。
”

　　其實邱秀英心裡，甚至隐隐開始猜測，這個花瓶的年份了。

　　看起來，很像是乾隆年間的東西。

　　具體的鑒定，還需要看落款，看更多的細節。

　　關鍵是小普陀縣這個地方，平時看着，基本上沒有什麼外來人。

　　這東西也不像是造假的。

　　顧司衍見她真感興趣，趁着阿婆端東西上來的時候，真開口問了起來。

　　“阿婆，您這花瓶賣嗎？
”

　　“我老婆挺喜歡的，想回家插花。
”

　　“您若是願意，價格好商量。
”

　　顧司衍人長得帥，一臉正氣，還懂禮貌。

　　平時對人都是冷冷清清的，沒想到今天為了找阿婆買這個花瓶，居然難得露出了笑臉。

　　邱秀英坐在對面，差一點被那燦爛真誠又無害的笑容，晃了眼。

　　說句實話，别說阿婆了，誰看見這樣的後生，會不喜歡？

　　阿婆顯然也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捂嘴笑道：“這孩子，長得真俊！
”

　　“今後出門，可千萬别胡亂對着女生笑了，勾人！
”

　　顧司衍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個阿婆調侃，頓時尴尬地耳尖都紅了起來。

　　不過，阿婆也就說了那麼一句，見兩人喜歡她的花瓶，忍不住得意地多說了兩句。

　　“這花瓶好看吧？
我前幾天剛從早市上淘的，隻花了五毛錢。
”

　　“你們若是喜歡，給我五毛錢，我轉賣給你們就是！
”

　　邱秀英聽着，直接傻眼了，“五毛錢？
”

　　五毛錢别說正品了，就算是赝品也買不到呀！

　　阿婆一聽她說五毛錢，剛才還準備買的兩個人，瞬間就不吭聲了，趕忙解釋道：

　　“這東西，買不買沒關系，話可得說清楚！
”

　　“我确實是經過早市的時候，掏錢買的。
”

　　“這東西，是出海打漁的人，從海裡打撈上來的，應該是沉船上遺落下來的東西。
”

　　“留着不能當吃也不能當穿，就擺出來賣了。
”

　　“聽說很久以前，咱們這裡也是個著名的港口，很多出口的大貨船，都是從這裡出發。
”

　　“那時候，全國各地的好東西，都運到這裡來集散，大貨船将咱們國家的寶貝，運往全世界各地。
”

　　“再把全世界各地的好東西，運回國來賣。
”

　　“不過後來，随着政策的變化，小普陀縣就慢慢衰落了，新的港口在南邊興起，聽說發達的很。
”

　　邱秀英聽着，腦海裡隐約有了模糊的印象。

　　不過她對曆史并不好奇，她感興趣的是，“阿婆，你這好不容易淘了一件寶貝，我看您也挺喜歡的，怎麼不自己留着呢？
”

　　阿婆擺擺手，摸着自己的圍裙不好意思地笑道：

　　“嗐，當時也就是看着漂亮，一時頭腦發熱，就買下來了。
”

　　“我一開始倒是挺喜歡，回家被老頭子念叨了好幾回，說是不會持家過日子，亂花錢。
”

　　邱秀英一聽，頓時就明白了。

　　一開始再喜歡的東西，如果不能持續地帶來快了，漸漸也就淡了。

　　她想了想，一臉鄭重地道：“阿婆，這花瓶我特别喜歡，正好回去就能插花。
”

　　“你是五毛錢買的，那是你眼光好，這東西可不止值五毛錢。
”

　　“這樣，我給你五塊錢，你把這花瓶賣給我，好不好？
”

　　阿婆一聽，頓時就傻眼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說好了五毛就五毛，我不敢多要。
”

　　邱秀英望向顧司衍，朝他眨了眨眼，顧團長頓時會意。

　　掏出錢包掏出五塊錢，硬是塞進了阿婆的圍裙口袋裡。

　　“阿婆，您就收下吧！
”

　　“難得我老婆喜歡，就當是我送給她的紀念禮物。
”

　　“您若是不收，是不是嫌棄這五塊錢太少？
”

　　阿婆一聽，趕緊辯解，“不是，真不是。
”

　　顧司衍目光誠懇，“阿婆，您就收下吧！
”

　　“我們的早飯再不吃，就該涼了。
”

　　正好這個時候，其他桌也開始喊，“阿婆，我們的粥怎麼還沒有上呀？
”

　　阿婆趕忙回頭笑着招呼道：“馬上，馬上就端過來！
”

　　最後，阿婆還是收下了五塊錢，雙方都很滿意。

　　邱秀英不知道，就這一頓早飯的功夫，她“花五塊錢買了一個沒用舊花瓶”的事情，就經阿婆“無意間”透漏了出去，傳遍了整個早市。

　　早市上，誰手裡沒幾件海撈瓷器？

　　放在家裡既不能當吃，又不能當穿，還礙事易碎。

　　“也不知道那一對小夫妻，還收不收其他的瓷器？
”

　　有那心思活泛，手裡東西多的，已經開始打起了兩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