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病了，睡得很沉。

　　她夜裡還發了幾次燒。

　　殷甚帶她回了家，夜裡給她換了幾次退燒貼。

　　小孩迷迷糊糊的，哼哼唧唧。

　　殷甚通宵準備明天向父親彙報的東西。

　　于是幹脆就把星星放在了他的書房。

　　柔軟的沙發上一小團崽崽。

　　或許是因為身邊有熟悉的氣味。

　　即便是身體不舒服，星星睡得也很香。

　　星星被叫醒的時候，太陽已經透過高高的落地窗，打在了她的身上。

　　現在剛好是六月，陽光最好、卻又不毒辣的時候。

　　星星嫩白的肌膚在陽光下幾乎發光，本來就精緻的五官看上去泛着柔光，都有些不真實。

　　星星揉揉眼睛，還帶着剛睡醒的不清醒：

　　“唔……哥哥好……”

　　殷甚面無表情，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起床了。
”

　　手指的觸感實在是好。

　　他又冷着臉捏了一下。

　　星星的小腦瓜還沒有開始運轉，整個人看着木木的。

　　臉頰在暖呼呼的毛絨毯子上蹭了蹭，不是很想起床。

　　但她是個乖寶寶。

　　雖然不知道大哥哥叫自己起床幹什麼，她還是努力伸展小手臂，撐起上半身——

　　結果手臂沒有力氣，吧唧一下又倒在了被窩裡。

　　嗚嗚毯子好軟不想起床……

　　殷甚看不下去，直接用毯子把星星一裹，抱了起來。

　　“我帶你去見個人。
”

　　星星歪頭：“誰呀？
”

　　殷甚：“父親。
”

　　*

　　殷甚開着車到了父親的住處。

　　那棟極有設計感的小樓一看就是父親的風格。

　　星星好奇地扒在車窗往外看。

　　她剛吃了一點也不苦的藥，又喝了好香的牛奶。

　　雖然小腦袋還是有點疼，身體也沒有力氣，但是已經有精神多啦！

　　要見到爸爸了！

　　星星對爸爸的情感很複雜。

　　她一邊又特别渴望接觸爸爸，那可是她的爸爸呀，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最最親近的人呢！

　　可是一邊又想起來爸爸好兇，尤其是還打六哥哥！

　　爸爸是個壞爸爸，怎麼能打人呢！

　　有期待有好奇有渴望有生氣，唯獨沒有恐懼。

　　以至于殷甚忍不住提醒：“你見過的，是那個在醫院裡的……”

　　“我知道！
”星星揚着小腦袋，手舞足蹈筆畫，

　　“黑黑的衣服，高高的，可好看可好看啦！

　　“就是打了六哥哥，壞！
”

　　殷甚面色複雜地看着星星。

　　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了車，将星星抱了起來。

　　帶星星來見父親，是一場沒有選擇的賭局。

　　*

　　今日，殷甚穿的比公司股東會議的時候還要正式。

　　襯衫的扣子扣上了最後一顆，黑色的領帶上夾着領帶夾。

　　筆挺的西裝褲令他的雙腿看上去更加修長。

　　還未走到門前，大門便緩緩打開。

　　殷甚沒有看清楚裡面的人，便已經在門口站定，低下頭來：

　　“父親。
”

　　反倒是他懷中的星星好奇地擡着頭張望着，小脖子伸得老長，用力瞪着眼睛。

　　裡面傳來溫和的聲音：

　　“請進。
”

　　星星興奮地瞪大了眼睛。

　　在身後的大門關起來的一瞬間，一道灰色的影子宛如風一樣沖到了殷甚的面前！

　　殷甚微微彎腰，沒有後退一步，死死盯住了那道灰色影子的藍眼睛——

　　那是一隻狼。

　　一隻除了父親誰也不認的狼。

　　父親養了很久。

　　父親所有的養子們都差點被這隻狼咬死過。

　　對待這種野獸，不能恐懼，隻能威懾。

　　那隻狼奔到殷甚的面前，朝着他龇了龇牙。

　　終究沒有撲上來。

　　但下一秒，沙發上的沈沉舟微微擡眸，笑道：

　　“殷甚，還帶着小寵物來了？

　　“把你的小寵物放下來，和我的寵物打個招呼。
”

　　殷甚猛地一頓。

　　父親這是要殺了星星。

　　-

　　星星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緊。

　　她這才仔細低頭看過去——

　　“哇~大狗狗~”

　　小孩興奮地叫出聲。

　　她伸出小手往下探，想要摸一摸毛茸茸的“狗”頭。

　　狼警惕地後退一步，看着這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類幼崽，冰冷的雙眸帶着濃濃的、地盤被入侵的威脅。

　　可惜，星星會看人的臉色，卻不太會看動物的臉色。

　　她喜歡毛茸茸，感覺這隻大狗狗看上去和六哥哥給她買的超大毛絨玩具也沒什麼區别呢！

　　沈沉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殷甚。
”

　　隻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殷甚的手臂又僵硬了一瞬。

　　剛剛父親讓他将星星放下來的吩咐他沒聽，父親有些不耐煩了。

　　他彎下腰：

　　“父親，請求你……”

　　沈沉舟：“事不過三。
”

　　殷甚死死咬住了牙關，閉了閉眼，緩慢地，輕輕地，将星星放在了地上。

　　他手臂虛虛舉着，隻要一發現危險，就立刻将星星抱起來。

　　那隻畜生果然朝着星星走了過來。

　　動物更能辨别比自己弱小的生物。

　　狼亮出了尖牙，咬死這種人類幼崽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

　　星星眼中卻沒有絲毫恐懼，甚至清澈的雙眼裡還露出驚喜來。

　　她朝着那隻站着比她還高一點的大狼，好奇地伸出雙手——

　　殷甚瞳孔緊縮，雙手幾乎要再一次将星星抱起來。

　　可是下一秒，他便僵住了。

　　那隻狼腳步停了下來，鼻尖靠近星星伸出來的小手，嗅了嗅。

　　龇着的牙齒收了起來。

　　又嗅了嗅。

　　狼微涼的鼻尖觸碰小孩的手心，星星覺得有些癢，咯咯笑了起來。

　　“大狗狗，好可愛的大狗狗……”

　　小孩奶呼呼地碎碎念，朝着狼又走了一步——

　　哇！

　　摸到啦！
摸到大狗狗的脖子了！

　　毛茸茸的，好舒服呀！

　　那狼竟然也沒有什麼其餘的動作，隻是聞她。

　　從星星的手心，聞到她的額頭，脖子，兇口。

　　動作是殷甚從未見到的，沒有半點攻擊性。

　　就連沈沉舟也褪下了嘴角的一絲笑意，微微坐直了身子。

　　終于，在星星快要抱住這t隻狼的脖子的時候，

　　沈沉舟吹了個口哨。

　　狼猛地回頭，飛快地跑到了沈沉舟的身邊，坐了下來。

　　星星惋惜地搓了搓小手——還想摸摸。

　　殷甚掩蓋下内心劇烈的震驚，吐出一口氣的時候，才發現剛剛自己甚至都忘了呼吸。

　　剛剛劍拔弩張，隻有小孩無憂無慮。

　　星星看到了沈沉舟，有些不願意打招呼。

　　但是她很快想，自己是懂禮貌的寶寶，還是先原諒爸爸吧。

　　于是小孩挺兇擡頭，甜甜打招呼：

　　“爸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