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赫連珩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伸手沒有碰到慕念，睜開眼睛時沒了半點睡意。

　　“阿念！
”赫連珩從床上坐起來，摸着身邊已經涼下來的觸感，心中頓時感到不安。

　　他掀開被子，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突然，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門被推開。

　　慕念看着已經穿戴整齊，一臉凝重之色的赫連珩，心髒微微一個顫動：“你要出門？
”

　　赫連珩幾個健步上前，眼神中的焦急還沒有來得及褪去：“你去哪兒了。
”

　　慕念鮮少見他慌張，想到他昨夜的行為，心裡也有些動容。

　　他好像真的很怕自己消失。

　　她将手上買來的早點提起來：“去買了些早餐，你身體多少還有點虛弱，從今天開始一日三餐不能落下，愣着幹嘛，去洗漱。
”

　　赫連珩的心慢慢收回肚子裡，他進了衛生間才發現自己此刻發型狼狽。

　　慕念将早餐擺好放在桌子上，用吸管把豆漿插好放在對面。

　　赫連珩出來時，慕念已經把早餐擺好了：“這裡沒什麼豐盛的早餐，都是尋常的豆漿油條和包子，湊合一下。
”

　　赫連珩坐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好吃。
”

　　慕念垂眸勾了勾唇，赫連珩不矯情她知道，但他也确實不怎麼喜歡吃包子，她也知道。

　　“我前面就想問你，山上的那兩具屍體是怎麼回事，你們當時遇到了什麼？
”慕念問。

　　赫連珩抿了抿唇，柔聲道：“說出來你興許不相信，但我們剛進山就遇到了不尋常的野豬，體型碩大，動作也非常靈活，我護着顧南音的時候受了點傷，野豬也沒好到哪裡去，跑了。
”

　　“我後來才知道，野豬誤打誤撞跑到了彼岸村的方向，正好彼岸村的村民出來狩獵，野豬沾染了我的皿，彼岸村的人身上帶着新培養的蠱蟲，興許是我體内有蠱蟲的原因，他們的蠱蟲顯得異常興奮，如此變故，讓彼岸村的人很不安。
”

　　“彼岸村的長老聽到這個消息，就帶着人來尋我，本來我們去找他們，到頭來變成雙向奔潰，不得不說，林簌那小子确實有點東西在身上，養出來的玩意不是什麼尋常毒蟲，彼岸村的長老已經數十年沒有見過這麼強大的蠱蟲，自然不可能放過研究我的好機會。
”

　　赫連珩說的輕松，但慕念卻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當時山中大霧，顧南音也失去了判斷，所以我們當時的人馬分成了四隊，四個方向給彼此留記号，應該是磁場的緣故，我們的對講機也失去了信号。
”赫連珩一邊說着，一邊慢條斯理的剝着雞蛋殼。

　　“彼岸村的人很快找到了我們，如果他們是一般的人，興許我們比較好對付，但他們不是，甚至說，他們帶過來的有些人，已經不是人。
”

　　慕念一滞：“已經不是人，是……什麼意思。
”

　　“就類似于我們外界的‘喪屍病毒’，而他們是利用蠱蟲操控那些人，沒有痛覺，沒有感知能力，就像傀儡一樣，對我們發起了進攻，也就是那一戰，那兩個孩子才死的。
”赫連珩說到這裡，擡起頭，目光有些悲傷的看向慕念，将手中剝好的雞蛋遞給她。

　　慕念接過，點下頭開始慢慢吃起來。

　　“我們沒有時間處理那些屍體，既然彼岸村的人想要抓的人是我，所以我讓他們離開，自己跟着彼岸村的人走了。
”赫連珩道。

　　“你在那裡，受了不少苦吧。
”慕念低聲道。

　　“也不算吧，蠱蟲在我體内，沒有母蟲他們強行取了好幾次，都沒有效果，所以不敢輕易要我的命，我也以此跟他們談判，留着我得命便能将找到母蟲，我對蠱蟲沒什麼興趣，他們看得出來。
”赫連珩笑笑。

　　慕念吃了幾口雞蛋，在蛋黃噎住她時，赫連珩已經把豆漿舉在了她嘴邊：“慢點吃。
”

　　慕念喝了兩口，才意識到那是他剛剛喝過的。

　　她假裝沒在意：“後面的計劃，就是圍繞這個展開的，隻是你沒有料到，淵山會發生雪崩，那兩個人的屍體會被沖到山下，從而吸引來慌不擇已的韓青黛。
”

　　“是，所以我說，不管芳華上不上山，我都會帶着那些人下山，我沒有辦法鎖定母蠱的位置，但那些人有辦法，畢竟他們從小就是幹這個的。
”赫連珩道。

　　慕念大緻明白了前因後果，隻是有些不解道：“為什麼顧南音說，你把彼岸村折騰個天翻地覆。
”

　　赫連珩翹唇：“因為沒有一個幫派、企業、家族，是絕對團結的，一旦涉及到利益，整個看似堅固的圓球就會被輕輕戳破，變成一盤散沙。
”

　　“我隻不過選擇站在了強者的那一對，看着他們自相殘殺罷了。
”

　　慕念眉心微擰：“你……殺人了嗎？
”

　　“我必須要自保，阿念。
”赫連珩沒有正面回答慕念的問題，卻也正面回答了。

　　慕念又低下了頭。

　　赫連珩說得對，在那種情形下，不叫殺人，叫自保。

　　可一旦手上沾染了鮮皿，那些粘稠腥澀的液體就會侵蝕自己，變成夜晚的噩夢吧。

　　“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慕念問。

　　“接下來我會先陪你回禁區待兩天，等帝都亂起來，我再回去清場。
”赫連珩淡淡道。

　　清場。

　　這兩個字聽起來，有點殘酷。

　　但慕念沒有再多問。

　　“彼岸村的那些人不是什麼好人，就算他們救了你，也隻是為了拿到蠱蟲，你也說了，他們利用蠱蟲幹了很多可怕的事情，結合我們在山下聽到的，他們極有可能是無差别對上山的人出手，把他們變成随意操控的傀儡。
”

　　赫連珩笑笑：“不然你以為我去彼岸村隻是為了讓他們研究我嗎？
我不清楚彼岸村百年前到底有沒有覆滅，在這一次，淵山的彼岸村，将不複存在。
”

　　“你要派人……”慕念震驚。

　　“彼岸村中，有小孩老人，加上無辜的，共計三百四五人，在你心裡，我是那樣的人嗎？
”赫連珩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念問。

　　“不是。
”慕念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不是百分之百這麼想。

　　“我有個非常不喜歡的朋友，如果沒有這件事，我恐怕永遠都不會聯系他，但為了能讓彼岸村這種近乎變态的組織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會出面妥善解決這件事。
”赫連珩解釋道。

　　“凡涉及人命者，死刑，危險分子，監禁終生，無辜的t老人會被安排進養老院，孩子會集中在一個學校統一管理，雖然那些老人孩子目前并沒有威脅性，但難保耳濡目染。
”

　　“更何況，這次戰争中，死去的人裡不乏他們的家人，仇恨的力量不容小觑。
”

　　說到這裡，赫連珩也有點無奈：“說實話，斬草除根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好在，我們不缺錢，若是能引導他們走向正途，也算功德一件。
”

　　慕念終于露出笑臉：“赫連珩，你變了。
”

　　赫連珩不置可否的笑笑，低頭喝了口豆漿，甜滋滋的味道在唇舌間綻開。

　　兩人吃完飯，便踏上了回禁區的路。

　　從清河鎮回到市裡，慕念和赫連珩上了來接他們的專機。

　　上到豪華的專機時，慕念才好似大夢初醒。

　　“一會到了禁區，你先回酒店休息一會，我想去給桉桉和暖暖買點禮物。
”赫連珩道。

　　慕念倒是沒想這麼多：“他們什麼都不缺，爺爺最近都寵溺到在給他們建學校了。
”

　　“缺不缺是他們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
”赫連珩道。

　　慕念撇撇嘴：“随你。
”

　　*

　　帝都。

　　韓青黛親昵的挽着司馬南風的胳膊撒嬌：“南風，南弦那小子太過分了，他怎麼能這麼咄咄逼人，你幫我教訓教訓他好不好？
”

　　司馬南風笑笑：“他們現在懷疑赫連珩的事情是你的手筆，搶你項目出出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沒必要跟他計較。
”

　　“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知道那個項目對韓家來說有多重要嗎？
”韓青黛松開司馬南風的手，有些氣惱道。

　　司馬南風看着驕傲任性的韓青黛，眼底漸漸漫出涼意：“他們現在找不到赫連珩，真是失去理智的時候，在這個時候招惹他們不是什麼好主意。
”

　　提及赫連珩，韓青黛的臉色變了變：“赫連珩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難道要一直這麼等嗎？
你說他會不會……南風，我們要早做打算，不能一味隐忍了。
”

　　司馬南風微微一笑：“那你想怎麼樣呢，寶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