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初初。
”

　　厲淩炀緩緩轉到顧思南對面，薄唇輕啟。

　　男人俊美的面龐上，眸光沉靜如水。

　　“你一直都知道初初的身世。
”

　　顧思南不置可否，表情有些許的微妙。

　　半晌，他那看上去蒼老不少的面龐上閃過一絲追憶，“你的指控，我不否認。
”

　　說着，他從兇前的口袋，掏出一塊已經修複好的精緻懷表，懷念地摩挲着上面的紋路，然後打開，望着鑲嵌在懷表内的照片裡的女人，緩緩笑了。

　　懷青，看到沒？
過了這麼多年，那個家夥……還一直活在你的陰影之下。

　　片刻後，顧思南合上了懷表，淡聲道，“說起來，我也不是很确定，隻隐約知道當年甯清婉跟了一個有錢男人，而厲建斌曾和我搶過懷青，我能聯想到是他，但我并沒有特别關注。
”

　　畢竟，那時候懷青走了沒多久，他對厲建斌恨得要命，卻又同時頹廢的要命。

　　厲淩炀骨節分明的雙手輕輕交疊，視線再次掃過來，“你和初初說過什麼？
她之前一直誤以為你是她的生父，還一度對我忽冷忽熱……”

　　顧思南直視他，面龐依舊俊美儒雅，“我隻是表明了我不是她生父，其餘的我沒有多說。
”

　　厲淩炀的眸色更冷了。

　　“你是不是早就猜過初初的父親可能是老頭子？
但你一直沒點破，你在等？
等着看我和她發生不倫的好戲，以此報複老頭子？
”

　　顧思南笑了下，“年輕人，别把人心想的那麼複雜，你和甯小姐生了三個健康的孩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已經是一個預警了。
”

　　厲淩炀眉頭微微皺起，想到宸寶之前提過，好幾次撞見甯清婉私下打電話。

　　他盯着顧思南道，“甯清婉和你有沒有過聯系？
”

　　“我和她僅限于認識，不熟。
”顧思南搖頭。

　　如果不是顧思南……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厲建斌！

　　厲建斌也許很大概率一直和甯清婉有所聯系！

　　厲淩炀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甯清婉“死而複生”是老頭子一手策劃？
可這個念頭太驚悚，他應該是喜歡甯清婉，是想把甯清婉當做喻懷青的替身！

　　怎麼舍得讓她“死”一次，一輩子見不得人？

　　“我知道你可能在猜測些什麼，我也在找證據，綁架案不是我授意，我也沒有參與。
”顧思南平靜看向他，“我懷疑這一切，是厲建斌聯合他人給我設下的局。
”

　　是了，厲建斌，才是這場案子裡的最大赢家。

　　他試圖認回甯以初，并且，他最大的對手顧思南，也因為綁架案的事情，名聲被毀。

　　厲淩炀沉穩地和他對視，“從我懂事開始，老頭子就一直告訴我，顧家是厲家商場上的死敵，讓我一定要取而代之，那時候我不太懂，商場蛋糕這麼大，一個厲氏吞不下，現在看來，你們倆的仇……早就不死不休了，就因為甯清婉神似的那個女人？
”

　　“懷青……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

　　顧思南思緒被帶到了從前，一雙平靜的眸子逐漸染上猙獰和仇恨，“我們本來已經說好了結婚，就因為厲建斌！
！
他在我車上動了手腳，他想霸占懷青！
可善良的懷青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撲過來救了我！
他自己卻……咳咳……”

　　說着，顧思南猛烈地咳嗽起來。

　　厲淩炀臉色微微陰沉，他知道厲建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但他沒想到，是厲建斌親手害死了喻懷青！

　　所以……他是出于這種愧疚、彌補的心态才加倍的對甯清婉好？

　　也正是這種瘋狂的扭曲，才讓他對顧家的仇恨到達巅峰！

　　“既然你那麼愛喻女士，她又是被老頭子害死的，這麼多年來，你怎麼不報複？
好比之前，厲家陷入危機，顧家可以趁機打壓！
那也許，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什麼都不懂！
！
”

　　顧思南言辭突然激烈，雙眸怒瞪着厲淩揚。

　　這是這個儒雅的男人，難得的失态。

　　顧思南手指緊緊抓着輪椅，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你把厲建斌想得太簡單了，且不說當年我查到證據後，他馬上殺人滅口，就拿之前的厲家危機來說，厲建斌是隻老狐狸，一直在隔山觀虎鬥！
”

　　厲淩炀狹長的眸子頓時眯起，“你是說，他一直裝弱？
”

　　事實上，厲淩炀也是這麼猜測的，但苦于沒有明确的證據。

　　而顧思南作為和厲建斌争鬥幾十年的人來說，無疑是最熟悉對方的。

　　“我可以說，厲建斌那段時間一定在等我顧家出手，要是我按捺不住，一頭栽進去對付厲氏集團，也許他很快就會用其他途徑抄顧氏的後路！
”顧思南眼底滿是厭惡，“這種方法，他又不是沒做過！
他總把人想成魚，他抛下魚餌就等着我咬鈎……”

　　“厲淩炀！
我不知道厲建斌把你養成了什麼樣的性子，但作為這種男人的兒子……哪怕是個假兒子，你也該感到惡心！
”

　　厲淩炀眉頭微凜，看出顧思南情緒有些不對勁，“顧董，你狀态不好，我推你回去吧…t…”

　　“滾！
”顧思南卻忽然道，“我這輩子對不起懷青，沒辦法替他報仇了！
厲淩炀，回去告訴你的虛僞父親，終有一天，我會在地獄等着他……”

　　厲淩炀無奈，看他的态度如此強硬，也隻得撂下一句“保重”便離開了花園。

　　随後，走出不久，剛好撞見旁邊守護顧家保镖。

　　在他剛走後不久，花園内再次傳來一陣騷動——

　　“顧董！
！
”

　　“快……快去叫黃醫生！
顧董又發病了！
！
”

　　“病人心跳過快，送搶救室！
！
”

　　急救室亮着紅燈。

　　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個身影悄然換上白大褂，混了進去……

　　三個小時後。

　　“抱歉，搶救無效，我們盡力了。
”主治醫生滿臉疲憊，“病人最後還有點彌留時光，你們做家屬的，好好告個别吧……”

　　話剛說完，顧承烨再也承受不住，第一時間沖過去，拽着移動病床，“爸！
”

　　顧思南面色迅速灰白，看上去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生機，但他卻是眸子睜得老大，像是在怨恨着什麼，死死的瞠大雙眸，唇瓣一張一合的蠕動着，想要發出什麼聲音！
！

　　然而，說出來的聲音微弱的風一吹就散了。

　　顧承烨俯身湊近他耳邊，“爸，我在！
你有什麼話盡管說，是不是擔心顧家？
您放心，我一定會保住顧家的……”

　　“厲……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