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帆畢恭畢敬地坐着,等待章老師的提問。
“醫療行業與其他行業不太一樣,你接觸過就能理解我說的是什麼。
”
章老師面色莊重,眼神中流露出憂國憂民之情。
“章老師,我能理解。
”
林筱帆十分真誠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她發現這位白發老人,一點都不高高在上。
她發現章老師是以一種平等和尊重的态度在與自己對談。
她也能理解章老師的言下之意。
醫療行業與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和健康休戚相關,是個關系社會穩定的重要行業。
這個行業投入大,牽涉的問題多,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重中之重。
“很多人認為醫療行業必須靠國家的财政補貼,靠扶持。
”
“我認為還是要靠社會的力量來解決問題。
”
章老師語重心長地看着林筱帆。
“章老師,我現在也是在重點關注這個行業的投資項目。
”
“我會把養豬場和動物實驗平台的項目協調好,後期如果有機會增資,我也會争取。
”
林筱帆理解了章老師的良苦用心。
她知道這個行業很燒錢,但是資本市場更願意追逐掙快錢的項目,很少有投資方願意做長期價值投資。
畢竟研發一款新藥花幾十年可能一無所獲,而砸的錢可能是幾十到上百億,如果全靠政府補貼是不現實的。
自己既然現在接觸到了這個行業,在能做一點力所能及事情的情況下,也算是自己的一點理想主義追求了。
“我們做科研的人不懂資本運作,但這個行業需要資本的參與。
”
“動物實驗平台需要一個穩定可靠的合作方,你和書月要盡快落實此事。
”
章老師說出了自己的期望。
“好,我一有進展就跟你彙報。
”
林筱帆正襟危坐,顯得格外認真。
“不要說彙報,是溝通。
”
章老師非常溫和的展示了自己的平易近人。
“好的,謝謝章老師給我醫療行業的建議,我會深耕下去的。
”
林筱帆說得特别真誠。
她想和浦應辛做一對好搭檔,好戰友,一起在這個行業裡打拼、發光。
章老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和應辛的外公,以前經常促膝長談,老大哥憂國憂民,深深感染了我。
”
“他治社會的沉疴痼疾,我在醫院治病救人。
他說應辛是最像他的人。
”
章老師說起浦應辛外公時,突然眼睛裡閃着光。
林筱帆不知道那是懷念故友的淚光,還是章老師心中的理想之光。
總之,這一幕讓林筱帆深受觸動,她覺得自己就像在朝聖一般,被激發出了無限的能量。
“章老師,你有要求就對我提,我竭盡全力做好。
”
林筱帆兇中湧上陣陣激烈的情感,她覺得自己有了某種使命。
“支持應辛,支持這個行業。
”
章老師神色肅穆,眼含期許。
“我會的。
”
林筱帆堅定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離開章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林筱帆感覺自己好像又脫了一次殼。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
她不再隻是單純想着每個月掙多少錢,她有了理想,她有了奮鬥的動力和方向。
“怎麼樣?
”
唐書月在過道裡一臉緊張,低聲詢問。
“章老師讓我們倆盡快落實合作方。
”
“我的想法是關照那裡我來談,同時我繼續尋找其他适合的養殖場做備選,不止是豬,其他實驗動物我也要做。
”
林筱帆果斷利落,目光炯炯有神。
“我配合你,你随時喊我。
”
唐書月抓着林筱帆的手臂,眼神中充滿着信任。
兩人邊說邊往停車場走去。
這一刻,她們也成了戰友。
“書月,山高路遠,道阻且長。
”
林筱帆注視着唐書月,發出感慨。
“我不是浦應辛!
我是個醫學生,我接不上你的話。
你要愁死我了,一起拼一把就是了!
”
唐書月哈哈一笑,開起了玩笑。
林筱帆也摸着頭,尴尬地笑了起來。
“書月,我媽媽和阿姨的這個基因檢測結果是不是證明我的風險很大?
”
林筱帆思慮再三,借着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問了出來。
“呃…”
唐書月一時語塞。
她怕自己說了實話會被浦應辛怪罪。
此時,她剛坐上副駕駛,準備讓林筱帆把自己捎回家,她後悔莫及,早知道就自己打車走了。
“你跟我說實話,我不會告訴浦應辛的。
”
林筱帆看穿了唐書月的顧慮。
“呃…筱帆,你還是問浦應辛吧。
”
唐書月實在太難做,還是決定不要多嘴。
“我阿姨家的表哥,因為這個基因問題被退婚了,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
林筱帆直截了當問了出來。
她覺得這個研究既然唐書月做了,那也有解答自己的義務。
“筱帆,那我隻能這樣說,治病容易治心難,乳腺癌本身在惡性疾病中算預後好的。
”
“但是在人的心裡,如果對癌症這個病有歧視,誰能醫得好呢?
”
唐書月撐着腦袋,顯得很無奈很沮喪。
她當初之所以放棄臨床,改做純科研項目,正是因為她見不得醫院裡那些人間疾苦。
她每天看到那些在生死邊緣掙紮的患者,她差點就要得抑郁症了。
“謝謝你,書月,我懂了。
”
林筱帆微微一笑。
她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每一個人都無能為力。
每一個人都不想被别人歧視,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時,又往往會去歧視别人。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所以最終誰都逃脫不了這種被歧視的命運,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永生。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她突然想起了浦應辛對自己說的話:隻有愛才能讓靈魂完整。
此刻,她明白,隻有愛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出路。
否則,一個人終其一生,都要面對死亡,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這時,林筱帆的手機突然響了。
“老公,我在開車送書月回去。
”
林筱帆開了個免提。
浦應辛立刻懂了林筱帆說話不方便。
“我這裡剛結束,我今天回S市會比較晚,你不用等我。
”
浦應辛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輕微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