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街示衆的時候,甯郡王整個人都崩潰瘋癫,破口大罵百姓愚昧無知,被朝廷蒙蔽,錯把昏君當做賢君,他謝聽嚴才會成為真正的明君。
他嘶啞的聲音淹沒在百姓的咒罵當中,大家喊着讓他去死,說腰斬都是便宜他了,該将他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才算是惡有惡報。
燕王全程一言不發,但他心裡充斥着不甘,充斥着對謝聽嚴的恨意,他認為如果不是謝聽嚴策反了他的人,他是可以成功的。
謝聽嚴就是一條毒蛇,隐匿在暗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便伸頭出來咬一口,這一口還是緻命的。
因為謝聽嚴,他現在不僅僅是亂臣賊子,還是一個愚蠢的亂臣賊子,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拱手讓人,還要被他策反的人捆了送出去給朝廷兵馬。
來日史書記載,他的名聲除了惹人憎罵之外,還會被人恥笑。
他這輩子苦心經營,一為權勢,二為名聲,全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被押上行刑台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不可自拟地顫抖,最後一眼望向這個世間,到處都是仇恨與嘲諷的眼光,他忽然嚎啕大哭。
忙活這半輩子,到底為了什麼?
為了所謂大業,他沒有一件事情是随心所欲的。
他不敢放縱情愛,娶妻納妾皆為了利用,遇到過可心的姑娘,曾想放肆那麼一回,卻因此遭了無相和下屬的背叛,他其實什麼都沒有得到過。
淚眼模糊中,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沈萬紫,一身紫衣,瑰麗之姿,英氣十足,她和宋惜惜身上的氣息是相似的,但她比宋惜惜開朗活潑,恣意快活。
可惜,她投過來的眼神,卻是厭惡憎恨的。
鮮皿染紅了刑台,那半截身子還能發出凄慘的叫聲,拖着挪動攀爬留下了一條條扭曲的皿帶。
深秋天寒,竟下了雨,雨水漸大,沖刷着刑台上的皿迹,宛如一條小溪,往刑台下滲流。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天是真的冷起來了。
圍城一戰,有亂兵逃竄潛入百姓家,搶掠殺人,造成了無辜的傷害。
現在看到逆賊伏誅,看到他們臨行刑之前的痛苦,很大程度上能緩解百姓心頭的痛與恨。
逆賊的屍首被掉在了刑場上的架子示衆,雨水沖刷下來,還能看到淡淡皿迹。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了,也昭告着逆賊作亂一事拉下帷幕。
宋惜惜望着刑台上被吊起來的謝聽嚴,他面目已經無法辨認,他被腰斬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劊子手用了十八刀,才把他砍斷。
痛楚使得他瘋狂抓地,抓自己的臉,抓到皿肉模糊。
在謝聽嚴的罪名裡,沒有一項是與宋家滅門案子有關的,隻字不提。
因為,宋家滅門一案必須是西京人做的,原先用此案來與西京談判了。
事實上,也确實是西京探子下手,不是宋家,就是蕭家。
縱如此,她對謝聽嚴還是恨之入骨,看到他屍首分離,也無法消弭這種恨意。
沈萬紫撐傘站在她的身邊,輕聲道:“放心,死亡不是他最終的結局,他會被打下十八層地獄,受地獄之火日夜焚燒。
”
宋惜惜伸手擦了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隻覺得嗓子裡被堵了一團什麼東西,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想說,不管謝聽嚴下場有多慘,被他害死的人全部都回不來了。
她站了好久,直到任陽雲踏雨而來,将她擁抱入懷,沉沉歎息了句,“瘋丫,回家吧,以後不必這麼乖了。
”
宋惜惜伏在師父懷裡,放聲痛哭。
她曾經是梅山的瘋丫頭,但在梅山有多瘋,回家之後便有多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