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天。
大荒佛門第一聖地。
一株九丈高的菩提樹下,跏趺坐着一位老僧。
菩提樹莖幹蒼勁,樹皮如龍鱗開張,枝桠上生滿青碧的葉子,綠霞氤氲,神聖氣息流淌。
老僧身影幹瘦如柴,臉色皺紋如溝壑交錯,枯坐在那,一動不動。
在其身前,擺着一張蓮台。
蓮台二十四品,呈琉璃般的光澤,可在蓮台之上,則有着一道觸目驚心的劍痕。
“師尊,毗摩吃了大虧,畫心齋也折損了一批好手,如今這天下,皆在關注,玄鈞劍主的轉世之身,何時殺上玄鈞盟,斬除毗摩。”
忽地,一道莊重沉渾的聲音,在這片天地中響起。
就見極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身着月白僧袍的中年。
他在距離菩提樹十丈之地伫足,雙手合十,寶相莊嚴。
菩提樹下,枯瘦老僧眼眸閉合,神色靜谧祥和,身影紋絲不動,唯有一縷聲音,從其唇中傳出:
“蓮台猶在,可卻已被劍痕所裂,如今的蘇玄鈞,是否還是當初的他?”
聲音蒼老幹澀,似很久不曾言語。
中年僧人想了想,道:“這世上,從不曾有兩片一樣的菩提葉,于弟子看來,輪回前和輪回後,已不再是同一個人。”
枯瘦老僧閉着的眼皮悄然睜開一絲縫隙,目光看向身前蓮台上那一道劍痕,道:“蓮台猶在,劍痕猶存,人……難道真的會變成另一個人?”
他一聲輕歎,重新閉上眼睛,道:“再等等,等他那位小徒弟什麼時候忍不住出手,自然就清楚,如今的蘇玄鈞,究竟是誰。”
這就如同在打禅機,說啞謎。
換做其他人,注定聽得一頭霧水。
可那月白色僧袍的中年卻似明白了一般,道:“正如師尊所言,事情的确還沒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姑且……再等等。”
說着,他朝遠處的枯瘦老僧微微稽首,便轉身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枯瘦老僧忽地一陣劇烈的咳嗽,那皺紋密布的蒼老容顔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矛盾的神色,似痛苦、似掙紮、似殘忍獰笑、又似悲天憫人……
嘩啦~
菩提樹嘩嘩作響,綠霞如光雨般,垂落枯瘦老僧身上,浸潤其幹瘦如柴的道軀。
他霍然擡頭,重新看了一眼那座蓮台上的劍痕,急促喘息,聲音嘶啞道:“蓮台猶在,他……定然還是那個他!”
噗!
枯瘦老僧咳皿,渾身顫抖。
許久,他軀體猛地一震,臉上那詭異矛盾的神色忽地消失,恢複之前的靜谧祥和。
他袖袍一揮。
砰!
那座被一抹劍痕裂開的蓮台,忽地化作粉末消散。
而後,枯瘦老僧擡眼看向菩提樹枝桠上的葉子,輕語道:“可這世上,可從沒有過相同的兩片葉子。”
……
數天後。
萬霞靈山前。
秦楓一行人憑空出現。
這位星河神教天陽殿的使者,一襲玉袍,容如青年,渾身彌散着一股孤傲自負之意。
在他身後,跟着的是兩位星河神教“雷部”的長老,皆有玄幽境後期層次的道行。
星河神教有“三殿四部”。
三殿分别是天陽殿、月輪殿、衆星殿。
四部分别是風、雷、雲、火四部。
在星河神教,唯有被教主選中的“聖子”,才有資格進入三殿之中,擔任使者的職務。
以後,當“聖子”踏足玄合境,便可擔任三殿中的祭祀職務!
秦楓便是星河神教的一位聖子,雖然道行隻有玄幽境中期,可他的戰力,則要遠勝宗門内的那些老人!
其地位,也遠不是身旁那兩位來自“雷部”長老可比。
“使者,據說畫心齋折損了數個傳人,如此可見,那姓蘇的家夥,可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強一些。”
一個雷部長老開口,他名叫谷徹,身影高大,身着蟒袍,頭戴一頂蓮冠,蓮冠中央烙印着一朵雷紋圖騰。
那是星河神教雷部的标志。
“有關十萬妖山的那一場大戰的具體細節,目前我們還不清楚,但可以料定,玄鈞劍主的轉世之身,根本無懼畫心齋的涅靈法則,自然也無懼我們星河神教的星寂法則。”
另一個雷部長老沉吟開口,“似這樣的對手,也最令人琢磨不透。”
他叫孟天尹,身着白袍,氣勢剽悍。
“若他蘇玄鈞是一般人,何須由我親自動手?”
秦楓慢條斯理開口,“你們也無須提醒,毗摩的心思,我大緻能猜測出,無非想借刀殺人,拖咱們星河神教下水。不過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蘇玄鈞身上的輪回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