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很是謹慎,眼見長生面色大變,擔心門外的兩個小太監察覺到異樣,急忙橫身偏移,擋住了長生。
長生回過神來,快速書寫首尾,轉而吹幹墨迹,合上折子遞給了周公公,“煩勞公公将奏折轉呈皇上,我們即刻就要動身,來不及進宮面聖了。”
由于長生書寫之時并未避諱周公公,故此周公公已經看到他的奏折上寫了什麼,聽他這般說急忙雙手接過奏折,“李大人放心,雜家回宮之後立刻呈給皇上。”
長生也不再與周公公多說什麼,側身擡手,請周公公先行,與此同時高喊來人。
聽得長生呼喚,等候在門外的大頭急忙走到門口拱手應聲,“大人?”
“賞。”長生随口說道。
這時候打賞傳旨的太監已成慣例,長生不壞規矩,周公公也不推辭,坦然的收了二十兩銀子,帶着兩個小太監回宮去了。
給皇上寫了折子,長生便再無顧慮,有了合理的借口,他也不用隐藏自己的行蹤了,簡單的收拾之後三人四騎疾行出城,絕塵西去。
之所以多帶了一匹馬,也并不是留以備用,而是用來負載巴圖魯的那根镔鐵大棍,楊守信手下有五萬兵馬,五人此去乃是孤軍深入,實屬兵行險着,火中取栗,倘若巴圖魯尚未遇害,獲救之後也能憑借镔鐵棍與衆人一同突圍。
前行十幾裡,三人與自路旁等候的餘一和釋玄明會合一處,餘一和大頭對秦州多有熟悉,便策馬在前,先行引路。
大頭四人都知道此去兇險非常,不管镔鐵棍的主人是否遇害,衆人都免不得與慶陽兵馬發生沖突,四人倒是不怕,但大敵當前緊張總是免不了的。
四人神情凝重,長生亦是眉頭緊鎖,除了擔心巴圖魯的安危,還在為皇上先前所下的那道旨意憂心,皇上賞賜他見君不跪可不是嘉獎和榮寵,而是擔心接受了他的跪拜會遭受神靈責罰。
當日皇上第一次秘密召見他的時候,就曾經問起過他在王家夼時那裡多有天雷降下是何緣故,也就是說皇上在那時候就懷疑他是應天降生之人,而今又有司命星君入夢,責怪皇上亵渎神明,亂了尊卑,如果托夢給皇上的真是司命星君,那這個老神仙算是闖了大禍了,經過此事,皇上就會确認他是天上的神靈降世,而且會對他生出深深的恐懼,尤其是那句亂了尊卑最為要命,皇上乃九五之尊,而他竟然比皇上還要尊貴,那豈不是要淩駕于皇上之上?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寒冷的夜風逐漸吹散了長生心中的愁惱和煩躁,事已至此,發愁氣惱也沒用了,不管皇上怎麼想的,他能做的也隻是心存忠孝,精忠報國,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盡量不給皇上猜忌的機會,至于最後會是何種結果,他不知道,也掌控不了。
五人騎的都是胡馬,多有耐力,加上氣溫較低,馬匹體溫上升較慢,這也令得它們可以長時間的奔跑,二更時分衆人已經來到四百裡外。
前面不遠就是一處縣城,城外也設有驿站。
到得此處,長生向餘一和大頭确認了一下剩餘的距離,據二人估算還剩下一千一百裡左右。
此時衆人騎乘的馬匹已經略顯疲乏,衆人面臨着換馬繼續趕路還是暫做休息,明日再啟程的選擇,計算過所剩路途和所需時間之後,長生決定先休息一晚,明日早些動身。
衆人随身帶有少量幹糧,為了确保不走漏風聲,便不往縣城投宿,也不驚擾驿站,而是自官道旁邊尋處破屋栖身休息。
衆人都有心事,誰也沒有說話,大頭四人每人看火值夜半個時辰,黎明時分五人繼續啟程。
到得中午時分,衆人已經來到秦州邊境,此處距慶陽已不過五百裡。
五百裡仍然是個很尴尬的距離,短暫的休息之後衆人改道西北,再行三百裡,此處名為複陽,距慶陽已不足兩百裡。
即便衆人騎乘的是胡馬,長途奔襲也令它們疲憊非常,眼見前方有縣城,長生便與大頭等人進城尋了一處客棧住下,喊來夥計,扔出銀兩,命其用米粥和上好的草料精心飼喂這些馬匹。
長生随後又寫下兩張藥方,命大頭和楊開前去抓藥,這兩張藥方一張是用來止皿的金瘡藥方,還有一張是強筋壯骨,提升精神的藥方,前一張是給人預備的,而後一張則是給這些馬匹預備的。
他的計劃是自此處重新購買六匹馬,隻要是強健的馬匹,跑出兩百裡并不費力,趕到敵方軍營時買來的這六匹馬就沒用了,軍營裡肯定備有戰馬,屆時可以搶奪敵方戰馬,得手之後騎乘敵方戰馬進行突圍。
此去慶陽即便順利救出了巴圖魯,敵人也一定會追擊阻截,故此這些胡馬還要留在這裡備用,等到衆人騎着搶來的戰馬趕來此處時,這些服用過藥物的胡馬已經恢複了體力,屆時己方衆人就可以立刻換馬,繼續東行,以此甩掉後面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