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長生言語,四人鄭重點頭,不管是大頭還是楊開,亦或是餘一和釋玄明都不是愚鈍之人,衆人此去将會面臨什麼,他們心中皆有前瞻。
長生快步離開禦史台,獨自騎馬趕赴戶部,今日早朝他已經拟定庫銀的分配方案并獲得了皇上的首肯,臨走之前必須安排下去,讓戶部衆人照章辦理,早一日将赈災銀兩發放下去,朝不保夕的災民就早一日得到果腹米糧。
今日散朝之後長生曾命同在朝堂之上的戶部侍郎以及戶部從五品以上的官員盡快調撥發放赈災銀兩,但官印在長生身上,而且發放調撥也需要長生進行最後的确認,長生不來他們便不敢違規調撥,但他們也不敢回去休息,全都留在戶部強打精神,支撐等候。
長生回到戶部立刻召集本部各司官員分派差事,昨晚他已經将奏請赈災的州郡府縣的情況進行了統計,今日一來立刻确定數目分頭撥款,曆朝曆代的所有衙門,身為堂官的一把手都擁有絕對的權力,官印在長生手裡,筆也在他的手裡,給哪個州郡府縣撥放多少赈災銀兩隻在他一念之間。
堂下衆人看到的是長生大權在握,大筆一揮,但長生卻并無乾綱獨斷的暢快和得意,有的隻是憂心和無奈,他也不敢随意改動昨晚定下的撥款數額,因為這些都是老百姓的救命錢,戶部必須根據受災情況公平分配,分配不公的直接後果就是餓死人,天災死人沒辦法,但如果因為戶部的失職而餓死了人,那就是人禍了,身為戶部堂官的他就是殺人兇手。
戶部有很多官員,金印雖然由長生随身攜帶,但真正蓋印的時候也不需要他親自動手,有專門的掌簿先生代勞,長生隻負責書寫撥款金額。
将所有請求赈災的公文全部處理完之後,長生沖負責發放赈災銀兩的本部官員正色說道,“地方府庫少有存銀,這些赈災銀兩都要自國庫撥發,要即刻發放并派人星夜兼程押往各地。另外,告知那些州郡府縣的官員,這些銀兩隻能用以購糧赈災,任何人不可挪作他用,誰敢挪用或是貪墨克扣,禦史台會親自審理,嚴懲不貸。”
衆人聞言急忙躬身應是。
接下來需要發放的就是軍需,為了給張善等人招募新軍争取時間,也為了防止藩鎮用朝廷發下的銀兩招兵買馬,長生故意将發放給各地節度使的軍饷改為了軍需,說白了就是發糧不發錢。
即便是發糧,長生也是一萬個不願意,因為這些錢大部分都是肉包子打狗,甚至是養虎為患,但哪怕心中不願意,還是得發下去,如果直接扣發,萬一激起兵變,他就要承擔全部責任,實則他并不懼怕承擔責任,但他不敢節外生枝,因為此時的朝廷急需休養生息,短時間内經不起任何的變故和沖擊了。
圈定慶陽節度使的撥款數額時,長生不但沒有縮減既定的八十萬兩,還額外增加了二十萬兩,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戶部的采購時間。
由于發的是軍需糧草而不是軍饷銀兩,所有的采購就由戶部的金部司和倉部司辦理,簽署完所有的軍需公文之後,長生又下了一道命令,發往各地的軍需糧草必須足額足量,不得有任何短缺,這麼做的目的自然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割據各地的藩鎮知不知道他此舉是在拖延時間?答案是肯定的,他們肯定知道,這也在長生的意料之中,不過人都有貪婪之心,此次發放軍需是近幾年數量最大的一次,在糧草發放到位之前,那些節度使們絕不會輕舉妄動,丢掉即将到嘴的鴨子。
雖然皇上在朝廷上表态将内廷用度由五百萬兩縮減到三百萬兩,但長生卻并未遵旨辦理,而是仍然調撥給了皇宮五百萬兩,張善說的對,皇上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皇上一時頭腦發熱減掉了自己兩百萬兩的用度,如果自己遵旨照辦,等到皇上該吃十個菜時隻能吃上六個菜,皇上怨恨的可就是戶部不會辦事兒了。
這五百萬兩長生寫的頗為糾結,實則換成其他人來掌管戶部,也會給内廷五百萬兩,但他跟别人的心态不同,确切的說是初衷不同,别人讨好皇上是為了加官進爵,而他讨好皇上則是為了繼續掌管戶部,因為接下來他還要為張善等人籌措軍饷,這個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别人還真幹不好。
處理繁瑣的公務是最耗費時間的,等到将諸多瑣事安排下去,已是未申交接之時了。
長生不敢耽擱,立刻回返禦史台,此時大頭等人已經換上了便裝,備好馬匹等候多時。
長生命餘一和釋玄明分别自南門和北門出城,出城之後略做圈繞,往西行路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