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洲遠在黔中道,離長安頗為遙遠,擔心不能及時趕往,長生便将靈氣催到極緻,黑公子冒雨踏雲,一路飛馳。
眨眼之間又行出幾十裡,穿過一片雨幕之後,大雨突然驟停,眼前瞬時一片開朗。
察覺到異常,長生急忙四顧張望,此時乃下午申時,夏日白晝較長,太陽尚未落山,向南望去,陽光和煦,萬裡無雲。轉身回望,卻是烏雲籠罩,大雨傾盆。
長生心中存疑,便驅乘黑公子落到前方山頂詳加觀察,下雨的區域和無雨的區域泾渭分明,筆直分割,陰沉的雨幕由西向東覆蓋綿延,西不見首,東不見尾。
雖然東邊日出西邊雨的情況并不罕見,但眼前的這種情況長生卻從未見過,因為即便是某一區域下雨,也不會呈直線分割,而且覆蓋的範圍如此廣闊。
如此詭異的情況令長生多有緊張,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有妖邪異類在興風作浪,意圖不軌,難不成是李保手下的妖人得知李保逼宮被擒,試圖呼風喚雨,趁亂營救?
不過這一猜測很快就被他自己給否決了,因為雨幕綿延的範圍很大,遠不止長安這片區域,應該不是沖着長安來的。
但眼前的這種情況絕非正常,肯定有人在施展法術,感召風雨。
此時光線良好,長生東西能看出兩百多裡,視線所及之處全是刀切一般的平直雨幕,作法之人得多高的道行才能自如此廣闊的範圍内呼風喚雨,興風作浪?
長生急着趕往業洲,但出現了如此詭異的情況,他豈能安心離開,他是道士,知道多高的修為能召喚多大的風雨,如此恐怖的呼風喚雨絕非尋常紫氣高手可為,有此手段的人,移山動嶽也不是難事,想要闖入長安殺掉皇上更是易如反掌。
急切的思慮過後,長生縱身躍起,淩空催動純陽靈氣,施展浴火淩空扶搖直上,自地面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也不見妖氣,隻能去往高處,看看雲層之上有沒有什麼東西。
長生元氣未複,虛弱非常,全靠靈氣支撐,到得高處呼吸不暢,越發難受,好在很快到得雲層之上,放眼望去,并不見可以行雲布雨的龍蛟蛇蟒,也不見淩空施法的左道妖人,隻能看到一條灰色的雨幕蜿蜒向東。
自地面上視線受限,隻能看出兩百裡,故此看雨幕似乎是筆直的,但到得高處便發現雨幕其實并不是直的,而是幾度彎曲。
雨幕籠罩的區域什麼也看不到,但長生能看到雨幕外的地形地勢,仔細觀察之後發現雨幕的彎曲是随着上下遊的山川變化的,而雨幕籠罩的區域與漕河的河道走向竟然不謀而合。
漕河是漢時挖掘的一條人工河流,當年漢武帝為了能自長安和洛陽之間快速運糧,才命人挖掘了漕河,而漕字本身就是水運的意思。
到得這時,長生心裡大緻有數了,這場大雨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是積水成洪,淹沒洛陽的某處區域,至于這場大雨背後的始作俑者是張善還是朱全忠,目前還不得而知,因為敵我雙方都有借助洪水攻擊對方的動機和實力。
張善缺糧少饷,之前攻打洛陽傷亡慘重,為了盡快拿下洛陽,張善的确有可能劍走偏鋒,水淹洛陽,而張善作為上清宗天師,隻要他開口,不但上清宗的道友會出手相助,連太清和玉清的道友他也請得動。
而朱全忠眼下是大唐勢力最大的藩鎮,連漢中的楊守亮都能召集一群妖人為己所用,朱全忠自然也可以,而且隻要是争鬥,雙方一定都會有所損傷,之前的戰事張善折損了十幾萬,朱全忠肯定也不好過,如果繼續耗下去,即便最後打退了張善,自己的實力也會大減,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事情是朱全忠最不願意看到的,故此他也有引發洪水的動機,如果沖毀了新軍的營地,那就一勞永逸,永絕後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