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如何？”

　　眼見奧沃吃的那麼香，光是碳酸飲料就幹掉了六七罐，左思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了一句。

　　他很好奇，對方這具如同在水裡被浸泡了不知道多久，看上去就如同膨脹起來的皮膚和爛肉，是否真的能夠品嘗到味道，以及像真正的活人身體那樣消化、吸收，産生各種激素并帶來愉悅感和滿足感。

　　“相當不錯！我最喜歡那種帶氣泡的水，還有這些每一顆味道都截然不同的魔法豆子。”

　　奧沃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拍着圓滾滾有些下墜的大肚子，臉上浮現出一種姑且算是笑容的表情。

　　之所以這麼形容，是因為他臉上的肌肉實在是太松垮了。

　　再加上慘白浮腫的皮膚嚴重下垂，以至于根本沒辦法像活人一樣正常的笑。

　　而且這家夥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自來熟的氣息。

　　無論是擅自去魔法冰箱裡拿零食和飲料，還是那豪放的吃相，看上去都相當的放松，絲毫沒有普通施法者進入别人法師塔該有的緊張跟警惕。

　　畢竟走進一個陌生人的法師塔，其本身就相當于讓自己處于十分危險的狀态。

　　如果爆發沖突乃至戰鬥，幾乎百分之百處于壓倒性不利的絕對劣勢。

　　不過奧沃顯然并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殺掉。

　　因為他在很早以前就把延續生命和存在視作頭等大事，發明了傳奇魔法——奧沃命匣破碎術和奧沃碎魂術，然後對着自己的命匣反複施展，直至其分裂成兩百多塊。

　　緊跟着又在每一塊上恒定屏蔽預言系偵測的法術，确保沒有任何人能定位這些命匣的碎片。

　　最終再把它們分散開扔到托瑞爾星球各個角落，乃至其他外層位面和物質位面。

　　不管是誰，想要殺死他就首先需要湊齊所有的命匣碎片。

　　即便是神明，想要找到這麼多命匣的碎片恐怕也不是件容易得事情。

　　哪怕在奧沃本人不加以幹涉、不再繼續增加碎片數量的情況下，估計也得找上個幾百年乃至幾千年。

　　估計伏地魔要是學會了這個法術，鄧布利多怕不是要原地瘋掉，然後直接黑化也制作個魂器讓自己永生不死，跟對方相愛相殺直到時間的盡頭。

　　毫無疑問，在幾個耐色瑞爾“遺老”中，奧沃絕對算得上是最友善、最無害、最适合溝通和交流的一個。

　　盡管他本人是個肥宅巫妖，可是卻熱衷于培養學徒、投身教育事業。

　　包括在貝爾苟斯特附近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烏斯卡特咒法學院，在博德之門同樣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的布瑞爾奧術學校，以及艾斯柯角的黑手兄弟會，都是在他的暗中控制和資助下才得以建立。

　　而且凡是擁有明顯耐色瑞爾皿統，同時還在奧術方面展現出傑出才能的年輕人，奧沃同樣也會慷慨的給予知識和幫助，甚至親自教導其耐色瑞爾時代的魔法知識、傳統和文化。

　　當然，這一切動作背後的真正目的，自然是為了複興和重現偉大的耐色瑞爾文明。

　　與陰魂城那些已經拜倒在夜之女神莎爾裙下的傀儡相比，奧沃才是真正繼承了耐色瑞爾精神的大奧術師。

　　他終其一生都不信仰任何神，更不會與神明的教會有哪怕一丁點的接觸跟合作。

　　即便是對于掌控魔網的魔法女神，也隻是保持最低程度的敬意。

　　私下裡還在想方設法繞開二代魔法女神設下的禁制，去施展那些超過九環的十環、十一環乃至更高級的法術。

　　還有傳聞說這家夥正在嘗試創造一種新的傳奇法術，用來制作已經失傳的【密瑟拉之核】。

　　當然，至于究竟有幾分真，那就隻有他本人和魔法女神午夜最清楚了。

　　但已經看過好幾頁耐色瑞爾卷軸的左思卻非常清楚，如果不開放九環以上的魔網，那麼理論上是沒辦法在費倫制造出【密瑟拉之核】的。

　　因為制造該魔法裝置所需要用到的幾個最關鍵法術，全部都是十環和十一環。

　　想到這，他随手拿起桌子上一罐還沒開封的果汁飲料打開并仰起頭灌了一口，然後才坐下來不動聲色的問：“您大老遠從至高森林的老巢跑過來，該不會就是為了到我這裡來品嘗一下來自其他世界食物和飲料的味道吧？”

　　“哈哈哈哈！

　　不，當然不是。

　　事實上這些有趣的小零食都是意外驚喜。

　　雖然我早就聽說你是個可以再不同世界随意穿梭的旅法師，但在親眼确認之前還是抱有一定的懷疑。

　　不過現在我相信了。

　　畢竟這些零食、飲料的包裝和上邊的文字，都無一不證明着它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尤其是那些附帶魔法效果的糖果、豆子，實在是充滿了奇思妙想。

　　我猜這個世界一定很和平，沒有像費倫大陸這樣頻繁且激烈的争鬥。

　　不然的話，施法者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這種地方。”

　　奧沃咧開嘴發出一陣略顯刺耳的大笑，渾身上下的肉都在伴随着笑聲而不斷地顫抖。

　　“和平？”

　　左思嗤笑着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人性的本質就是自私。

　　以這種天性為基礎衍生出來的群體和社會，又怎麼可能和平的了。

　　隻不過那些擁有更強大力量的國家，把自身矛盾轉嫁給相對比較弱小的國家，以維持自身的和平與發展而已。

　　那個世界光是在近代曆史上打的兩次世界大戰，導緻直接和間接死亡人數就達到了數億之多。

　　即便是到了現在，仍舊有許多國家處在戰火之中，每年都會有數以十萬、百萬計的生命被混亂、饑餓和痛苦吞噬。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強大的國家并不會冒着巨大的風險直接開戰。

　　而是把第三方國家當做戰場，然後扶持自己的代理人，利用他們來争奪資源、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

　　所以他們的國民可以生活在相對資源充沛的和平環境下。”

　　“代理人戰争？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奧沃眼睛裡閃爍着強烈的好奇。

　　作為一名不死的巫妖，他顯然跟善良沾不上什麼邊。

　　更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甚至還有那麼點偏執狂的傾向。

　　對于戰争和殺戮，這家夥像魔鄧肯一樣，也有着自己的扭曲哲學觀與價值觀。

　　“是啊。對于強者而言，這的确是個有趣的遊戲，但對于弱者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災難了。”左思微微感歎道。

　　奧沃則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膀：“你我都是強者，為什麼要站在弱者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呢？

　　在耐色瑞爾時代，大奧術師們就曾經進行過這方面的讨論。

　　最終得出的結果是，除了那些擁有奧術魔法天賦的人之外，其餘的平民和奴隸本質上就是一種可再生資源和消耗品。

　　他們對于推動魔法和文明的發展并不起到關鍵性的作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拖了後腿。

　　如果不是培養奧術師需要從海量的嬰兒中篩選，完全可以用構裝體或者死靈生物來進行替代。”

　　“您的意思是……耐色瑞爾時代大奧術師們理想中的國度是完全抛棄平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隻保留奧術師和那些擁有奧術天賦的學徒？”

　　左思有些難以置信的挑起了眉毛。

　　“沒錯！”

　　奧沃不加思索的給出肯定答複，并摸着肥碩的下巴解釋道：“在我看來，隻有完全擺脫那些毫無意義的平民，奧術師們才能打破思想和生理上的雙重禁锢，讓自己晉升成為更高的存在，甚至是集體成為神明中的一員。

　　我之所以選擇研究死靈系魔法的奧秘，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奧術師成為一個永生不死的種族，并且确保生育的後代也是奧術師。

　　如此一來，耐色瑞爾就會進入另外一個全新的階段。

　　隻可惜，這個宏偉的計劃才剛走完第一步，卡爾薩斯這個蠢貨就把一切都給毀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想辦法傳播耐色瑞爾的知識、文化和理念。

　　但遺憾的是大部分被選中的人都沒有足夠的能力，以至于幾乎所有的嘗試都失敗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左思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覺得就憑這些大奧術師對待平民的态度，耐色瑞爾文明滅亡的就一點也不冤枉。

　　難怪作為耐色遺民的法師之國哈魯阿，一點都不懷念過去的輝煌，反而更加樂意維持現在的狀态。

　　尤其是對于神明來說，占據數量做多的平民意味着很多東西，包括最重要的信仰和影響力。

　　要知道大多數的神是無法脫離信徒單獨存在的。

　　即便是在動蕩之年以前，神上神艾歐還沒有改變國度内的規則，諸神也仍舊需要維持一定數量的信徒，否則就會被拖進星界躺屍。

　　遠古太陽神阿曼納塔就是因為在耐色瑞爾崩潰之後迅速失去信仰，最終成為了星界躺屍大軍中的一員。

　　隻不過當時神自身的力量與信徒和影響力還沒有直接聯系。

　　所以大奧術師對待平民的态度決定了除魔法女神之外大多數神都不會喜歡他們。

　　可卡爾薩斯這個傻子還偏偏就選了唯一在保護耐色瑞爾的強大初代魔法女神。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後來雖然有好幾座浮空城幸存了下來，可因為深層魔網徹底對凡人關閉迅速衰落，最終成為費倫數萬年曆史中的一部分。

　　在這方面倒是跟伊瑪斯卡帝國的滅亡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兩個古老魔法文明的滅亡原因都可以被歸類到自己悶聲作大死。

　　奧沃顯然并不知道左思對于自己深深眷戀的耐色瑞爾評價有多低，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當然有關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和夏恩七世已經達成協議，正打算把蜿蜓乃至龍矛城堡以南到卡林衫的大片土地徹底整合起來，構建一個龐大的西海岸帝國，對吧？”

　　“嗯！這在很多人眼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不過有一點需要糾正，那就是我的目标可不僅僅是半個費倫大陸的西海岸。

　　還包括北方的深水城、無冬城和銀月聯盟等地區，涵蓋了這片大陸超過五分之一的面積。

　　而且我要的不僅僅是名義上的統治，而是從政治、經濟、文化和思想上的融合統一。

　　我要讓這個世界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國家。

　　這不是在針對誰！

　　我想說的是從托瑞爾世界建立文明的那一刻起到現在，不管是創造者種族，還是巨人和巨龍，又或者精靈、耐色瑞爾、伊瑪斯卡、夏恩帝國，他們建立的國家在我眼裡都是不合格的垃圾。”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眼睛裡閃爍着不可一世的驕傲與自信。

　　啪啪啪啪啪——

　　“棒極了！就是這種态度和氣勢！”

　　奧沃非但沒有因為聽到有人說自己的祖國是垃圾而生氣，反倒拍手鼓掌并大聲叫好。

　　因為他認可的是耐色瑞爾在魔法方面的成就和輝煌，而不是那種松散且相互獨立的政治結構。

　　尤其在走向滅亡的最後時期，内部亂象跟對立可以說是讓這位肥宅巫妖失望透頂。

　　但很快，奧沃就突然把話鋒一轉，微笑着試探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帝國建立之後你應該會大力推動魔法教育，培養更多的奧術施法者，沒錯吧？”

　　左思微微點了下頭：“對！既然魔法是這個世界上客觀存在、可以被凡人所利用的最強大力量，那麼深入研究它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事情。

　　我的計劃是在每一座大型城市中建立魔法學院，盡可能讓一切有天賦的人都能完成最基本的理論教育。

　　除此之外還會鼓勵跟魔法相關的創造與發明，讓奧術施法者成為國家舉足輕重的力量。

　　總之，要建立一個遠超伊瑪斯卡、耐色瑞爾的強盛魔法文明。

　　在我的統治下，這個國家将會被帶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非常宏偉的藍圖！

　　我得承認，你的野心和願景足以讓任何奧術施法者感到心潮澎湃。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讓我也參與其中嗎？

　　你知道的，我手頭有許多耐色瑞爾時代遺留下來的古老知識，并且也願意拿出來進行分享。

　　别擔心，我并不會對你的統治構成威脅。

　　隻是希望一些耐色瑞爾時代的優秀文化和傳統得以重現。”

　　奧沃用是非常真正的語氣說出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很顯然，身為極少數以重現耐色瑞爾榮光為己任的大奧術師，他渴望得到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權力，更不是建立一個叫做“耐色瑞爾”的國家。

　　而是讓耐色瑞爾的文化與傳承在費倫大陸上獲得重生。

　　隻要能達成這個目的，他願意做出任何犧牲、付出任何代價，跟一切值得合作的人合作，哪怕是曾經的仇敵。

　　事實上，奧沃對于魔法女神及其教會和選民的關系并不好。

　　甚至故意誘導一些有才華的法師去研究擺脫魔網限制的方法，以此來作為對二代魔法女神封閉深層魔網的報複。

　　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對左思這個神祇選民是充滿鄙夷跟不屑的，并認為其跟伊爾明斯特等人沒什麼不同，都是一路貨色。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肥宅巫妖漸漸發現左思跟其他的選民完全不一樣，并不是因為信仰或是為神祇提供服務而獲得的選民身份。

　　剛好相反！

　　他是通過自己思想和理念獲得了神明的認同，與神之間壓根不是上下級的關系，而是以同等地位在進行着許多合作。

　　最近在無底深淵召喚奧紮奇泰坦直接改變皿戰走向，還有把由神上之神艾歐親自提拔的強大神力希瑞克拉下馬，都無一不證明了其本人對神根本毫無敬意。

　　這種帶着一點對神明蔑視的态度，讓奧沃覺得左思簡直就是“耐色瑞爾精神内核”的完美繼承者。

　　所以才離開至高森林的巢穴，千裡迢迢南下來與之會面。

　　看着對方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期待，左思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很快回應道：“可以。

　　對于這種合作我向來都是持歡迎态度。

　　不過有一點需要特别注意。

　　那就是不要給那些年輕人灌輸神不過是更強大的奧術師這個理念。

　　因為它是錯的，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神就是神，是精神與信仰在外層位面的投影，同時也是一種極緻的哲學概念。

　　相信卡爾薩斯所引發的災難已經足以證明很多事情。

　　而且神是客觀存在的，就如同魔網一樣。

　　否定他們并不會讓奧術施法者變得更強大，僅僅隻會讓人變得傲慢與偏執。

　　更何況我本人就是魔法女神的選民，不希望學院未來教出來的法師與教會産生什麼沖突。”

　　聽到這句話，奧沃立刻下意識皺了皺眉頭，沉思了半天才沉聲詢問道：“那關于繞開魔網限制的研究呢？”

　　“在這方面，我的态度是無所謂。

　　相信現如今的魔法女神也是抱着一種無所謂的想法。

　　她不是二代魔法女神，也沒有親眼目睹過那場可怕災難的發生，對封閉深層魔網也沒有二代那樣堅決。

　　而且保護跟鼓勵魔法方面的研究是魔法女神與生俱來的天性。

　　不管她原本的态度是什麼，都會漸漸在神職的影響下改變觀念。

　　另外作為旅法師，我有太多的方法可以繞開魔網限制，去施展那些遠超九環的強大法術。

　　傳奇法師們也可以使用傳奇法術來釋放一些過去十環、十一環的法術。

　　所以封閉深層魔網的意義其實已經不存在了。”

　　左思旗幟鮮明表達了自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