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槍響、每一次爆炸、每一次劈砍,昏暗的實驗室裡都會爆發出一團火花,照得牆上的人影如同鬼魅。如果不用眼睛看而是憑借自己的耳朵、鼻子、皮膚以及直覺去感受的話,很容易會認為那把閃爍着電光的長戟總是從自己的腦袋上劃過。菲茲和邁克不約而同地彎着腰、縮着腦袋往實驗室的出口跑去,盡量抗拒耳邊那幾乎能夠戳破耳膜、鋒刃劃破空氣的尖銳呼嘯,以及仿佛就在鼻子前的發射藥硝煙味、骨頭燃燒的臭味以及火焰的硫磺味帶來的恐懼。
哪怕已經匍匐至實驗室出口,這種後頸發涼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仿佛人類潛藏在基因深處的恐懼正在大喊大叫,催促着他們縮成一團,菲茲和邁克必須鼓足勇氣才能催促自己的手腳繼續動彈。他們甚至看不清穿着金色動力裝甲的巨人的動作,仿佛禁衛軍的存在就和他的動力裝甲一樣,華美得像個虛幻的巴洛克式夢境。身為普通人的菲茲和邁克隻能看到惡靈騎士每一次遭受攻擊所濺射出的火焰,實驗室的牆面不斷經受質爆彈的洗禮,高強度混凝土以及防輻射鍍層像是黃油餅幹那樣粉碎。
這不是普通人應該參與的戰鬥!
邁克低聲咒罵,同時在腦子裡思考要不要呼叫增援。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他掐滅了,後來邁克認為這個想法太過愚蠢,隻會連累同伴送命。而且考慮到幕後主使的身份,如果惹火了那個人,神盾局曾經的遭遇曆曆在目。如今科爾森特工好不容易獲得了國會的承認,但并不能保證那個随意投擲核彈的瘋子不會再次襲擊他們——哪怕邁克知道那是為了避免外星寄生蟲傳染,但那人冷皿無情的态度足夠讓人的皿液結冰,與他同樣冷皿的武裝人員更是令人畏懼。
從實驗室僥幸逃脫後,菲茲向邁克保證,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煙花,不過那是後話了。在菲茲未來反複出現的噩夢裡,置身于黑暗沼澤裡的禁衛軍的身上總是籠罩着一層微光。那不是陽光、不是火光、不是燈光甚至長戟上的電光這類外部光源,而是由内而外散發出的光,神秘而未知的力量盤旋在那件動力裝甲周圍,驅逐黑暗包裹下陰影藏匿的惡意。
他曾經閱讀過H.P.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并且将其視為奇幻恐怖文學。然而菲茲現在十分慶幸自己讀到過洛夫克拉夫特曾經寫下的一句話:“我認為,這世上最仁慈的事,莫過于人的心靈無法将其所知所想關聯到一起”。他不敢去想象自己看到的是什麼,那些陰影中潛藏着怎樣對理性世界的可怖毀滅,他隻慶幸那些東西距離自己足夠遙遠,即便保護他的人态度不怎麼友善。
“那個地方黑得像是個滿是爛泥的野兔窩。”利奧波德·菲茲與珍瑪·西蒙斯結婚之後,在一次閑談裡談到了他的夢境,以及這一次可怕的遭遇。菲茲極力誇大當時的場景以及自己的勇敢,以免西蒙斯過分擔心。
康斯坦丁将長戟戟刃插進惡靈騎士燃燒着火焰的身體裡,大口徑爆彈槍緊貼着敵人的軀體近距離開火,從槍管裡噴出的質爆彈像是一把帶着尖角的戰錘那樣不斷敲擊着惡靈騎士的軀體,輕而易舉地将其鑿穿、粉碎,燃燒着火苗的骨骼碎片被炸得滿地都是。康斯坦丁并沒有感覺這次戰鬥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如果複仇之靈的附着目标不是羅比·雷耶斯這樣一個普通人,而是向他這樣的基因改造戰士的話,康斯坦丁覺得自己可能還會費點力氣——然而禁衛軍是不朽之城的君主以黑暗科技與基因煉金術創造出來的完美人類,哪怕羅比·雷耶斯有着複仇之靈的力量,他的每一次進攻在康斯坦丁看來就和慢動作沒有什麼區别。
康斯坦丁也曾考慮過惡靈騎士身上的地獄之火對自己的影響,根據現有資料來看,這種力量的轉化能力驚人,可以将無機物迅速同質化。然而令人驚訝的是,羅比·雷耶斯從空洞的雙眼中發射出的烈焰不僅沒能附着在禁衛軍的巴洛克式動力裝甲上,甚至在接觸到康斯坦丁之前就莫名熄滅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