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人瞪圓了那雙傻乎乎的眼睛,好似她的大腦完全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人究竟在做些什麼,不明白自己的好朋友薩洛蒙為何放下手裡的一切,用他那滲入靈魂的目光努力穿透她心靈的迷霧。
他得到的隻有直白,如同一塊純淨的大理石那般冰冷直白。
沒有隐藏在褶皺裡的潮濕污穢,有的隻有簡單直接的思考。這個可憐的女人,她的腦子被燒壞了,她的靈魂被巨大的力量徹底洗禮,人格被浩瀚真理碾碎成細小的微塵。薩洛蒙不知道她原本是什麼樣的,有着什麼樣的性格,他看到的隻是覆蓋在大理石上塵埃,仿佛隻需要稍重一些的呼吸就能将其抹去。
她是因為他才會變成這樣的。這個想法讓薩洛蒙感到窒息。
這個女人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為了向他傳達某些信息。如果他獲得了這個宇宙的支持,那麼瘋女人就會成為他的幫手,為他解讀預視與幻象。他很憤怒,哪怕是他在執行任務時無法徹底挽救所有人時都無法産生這樣的憤怒。他所殺死的每個人都有取死之道,他所做決定的每個犧牲都有理由,他所降下的每項懲罰都是罪有應得。
唯獨這件事、這個女人的存在不斷提醒着他,如果他無法完成那個偉大的計劃,那麼每個人都有可能變得和這個女人一樣,成為某些神祇的玩偶和工具。他很清楚,這筆債算在了他的頭上,他會照顧好她,因為這是他欠下的債務。他想要遠離這個女人,并非出于某種厭惡,而是絕望,如同宿命論者在面對命運時的絕望。如同滾燙的毒藥在他身體裡流淌,燙傷他的皿管,令他幾欲作嘔,鼻腔裡塞滿了灰燼的氣味。
每個高級文明在發展到一定階段時都會不可避免地接觸到精神世界的存在,接近【夢境帷幕】的希阿帝國通過嚴苛的統治、推崇兩位原始神祇、禁止藝術創作來讓自己的人民遠離潛伏在現實外衣下的無盡惡意;斯庫魯人在尚未失去家園時便崇拜自身的神明,頭也不回地擁抱腐化,直至斯庫魯人所謂的神祇被殺死。可即便他們在四處流浪時仍然不忘所謂的“神谕”,癡心妄想地想要在地球上複興斯庫魯種族;克裡人打算通過科學手段來解決問題,追溯天神組創造出克裡人先祖的基因工程,創造出執掌克裡帝國的超級人工智能,打算通過統治現實宇宙的方式來解決精神世界的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名不見經傳的小種族,或是擁抱精神世界、對另一個世界贈予的天賦沾沾自喜;或是拼了命地想要反抗、最有徹底毀滅,隻有遺孤存活于世;亦或者裝作對事實視而不見,安心等待毀滅降臨。
薩洛蒙吸取了來自那些外星種族的教訓,總結出了屬于自己的道路。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看電視劇的嗎,薩洛蒙?”瘋女人不安地在沙發上扭了扭身子。她那如塵埃般的人格作出了平淡的反應,“我們是在進行不眨眼比賽嗎?”
“是的。”秘法師勉強笑了笑。他眨了眨眼,恢複了平靜,将絕望與情緒挖出了自己的大腦,像碾碎一塊餅幹一般将其碾碎在手指上,如同丢棄垃圾一樣丢到了一邊。他重新挺直了脊椎——他絕對不會認輸,哪怕自己的對手是所謂的神。這是他被創造出來的目的,是他永恒的職責。他如同守财奴一般揮舞着長劍,試圖驅趕任何觸碰人類種族、污染人類種族純潔性的生物。他看不上異人族,因為那隻不過是一幫雜種奴隸;他看不上自稱為神的阿斯加德人,認為其不過是一幫擁有瘋狂神皿的現實位面生物;他更看不上天神組創造出的永恒族,認為他們隻不過是天神組用來維持統治的工具,是一群會說話、會走路的扳手,思想中沒有任何地方能夠稱之為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