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閣前的陰影裡,孟婆一身白衣,尤為矚目。
她看着回來的判官,“怎麼樣?”
平時她不會說這樣的話,可現在她察覺到判官的情緒出了問題,比之前還要嚴重,不得不多問一句。
“應該死了。”判官有些心不在焉。
孟婆臉色一沉:“應該?這可不是你會說的話。你下的手,人死沒死你居然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判官語氣陰冷起來:“你在教我做事?”
兩股強大的氣息在空氣中觸碰,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随即歸于平靜。沉默良久之後,孟婆語聲一緩:“你要是出了問題,可以不參加這次的行動。”
判官頗有些煩躁,“就算出事,頂多不過損失一具假身,還能怎麼樣。”
孟婆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好自為之,我可不會為了幫你你付出什麼代價。”
她并不是關心判官,隻是不想判官在重要時刻掉鍊子。
自從幽冥教主失蹤後,教中事務是以閻羅殿主,但孟婆和判官,也不是十分服帖,各有各的打算。
尤其是他們都獲得了身外化身的法門,算計更多了不少。不過,身外化身每失去一具,也不是判官說的那樣輕松,而是神魂會遭受重創,一個不好,就可能被魔意、邪氣徹底占據神魂,失去理智,陷入瘋狂。
判官在摩诃寺折損過一具化身,傷勢到現在都還沒有養好。
孟婆很懷疑判官的身上出了問題。
隻是判官肯定不會暴露給她,畢竟孟婆說不定還會利用他的問題,做一做文章,趁機奪走一部分屬于判官的修行資源。
判官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子夜一過,鬼節到來,那件異寶該随着湖中的邪魔鬼怪一起出世了。
可是,不知為何,他心裡冒出一個念頭:“那孩子死了嗎?”
“死了嗎?”
判官下意識遠離新月閣。
同時,伴随子夜即将到來,許多汲取異香修行的人眼睛漸漸泛紅,理智開始喪失。
一場難以分清敵我的厮殺展開。
孟婆和判官顯然對此早有預料,而一些聞訊趕來的勢力,卻有些措手不及。
皿腥味飄蕩在湖面上的黑霧裡,混合異香。
…
…
沈墨的身體本來陰冷死寂,如他座下黑蓮。但是眉心一股灼熱喚醒了他,緩和有力的呼吸聲再次出現。
沈墨不由自主伸了伸懶腰,身上凝結的氣皿再次散入四肢百骸,驅散身體的僵硬。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沒有内容的夢,也忘了自己是誰。
現在他醒來了。
體内的真炁在丹田形成漩渦,吞吐氣皿,不斷擠出氣皿的雜質,同時真炁在漩渦之力下,愈發凝聚精純。
而且真炁和氣皿皆變得極為活潑,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似的,充滿生氣。
“身死魂活,魂死道生。”沈墨低聲自語。
他終于完完整整練成了阿鼻地獄道,這門幽冥教中号稱最難修煉的絕學。曾有一位冥子,甚至因為強自修煉此功,走火入魔。
直到如今,他方才明白,阿鼻地獄道居然要身死魂死,兩次死亡後,才算是完整的“死而後生、破而後立”。
如果不是這番經曆,他怕是永遠都不會清楚阿鼻地獄道還有這樣一層玄妙在。
屆時他結成元胎、蛻變法相,那真的是道成無悔,再難更進一步了。
難怪師父長青子告訴他,阿鼻地獄道要勝過崂山的巨靈玄功。
僅憑身死魂死這兩道難關的玄妙,便可以證明,阿鼻地獄道的潛力絕不在傳說中的金剛不壞神功之下,甚至可以說是并駕齊驅。
經曆過肉身和神魂的兩次死亡後,沈墨更是隐隐約約悟道修煉不滅金身的訣竅。
不滅金身正是指肉身和神魂遭受重創後,仍能很快恢複過來。這種極為可怕的恢複能力,乃是任何修者夢寐以求的。
同時,他回顧自身變化,把握住身上那一絲琉璃光王咒的點燃的魂火火種,以及隐約中聽到來自圓意的偈語,深深明白,在他魂死之時,正是圓意以魔佛法印之間的聯系,用琉璃光王咒為火種,重新點燃他的魂火。
否則他當真會遺忘自身,今後僅憑本能行事。
沈墨心下有些擔憂圓意,但當務之急,他還是得穩固剛剛領悟的境界,否則稍不注意,就會前功盡棄。
他一點一滴的體會身上的變化,以及種種玄妙。
黑蓮以魔性滋養道心的進程更是沒有停歇,同時沈墨感覺到周圍的魔意愈發濃郁,那可不是來自他的。
還有一股異樣的波動逐漸擴大。
這令沈墨想起了摩诃寺的夜晚,妖魔橫行。
當然,現在他周圍應該用鬼氣森森來形容。
直到對自身的情況了然于兇,沈墨方才打量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