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妖獸,隻要沒有選擇化形,在身體的某一處總歸會有着‘妖之精華’所在。
這一說法就跟凡俗中的那些志怪小說類似,修仙之人在某個階段會‘凝丹’、生有靈智的妖怪在妖力達到某個程度後,也會凝聚出一顆‘妖丹’。
金丹跟妖丹自然是杜撰來的,多數摻雜着那些作者内心對于修行的幻想,現實中就是修煉到玄夜境,也沒見哪個大能會在肚子裡弄塊兒結石出來。
金丹或者妖丹是幻想杜撰沒錯,但……并不是空穴來風。
修行者雖然不會給自己整顆結石,不過體内确實存在有一定儲存功能的區域——靈海;同樣的,妖獸也沒有挖出來吃了就能變強的妖丹,可濃縮了妖力精華的部位也是存在的。
比如最常擺上餐桌的‘白尾靈魚’,它承受天地恩澤,凝聚天地之精華的部位,就是雪白靈動的尾巴。
又或者野外難以遇到的五彩雲鹿,隻要砍掉它的右前蹄子,五彩雲鹿不僅會當場失去運動能力,并且整隻鹿都會跟中了神經毒素一樣,動彈不得。
随着妖獸不停進階,此類能當場斷絕一隻妖所有反抗能力的手段已然不怎麼實用。妖獸的修煉,本質上就是把原本凝聚的一點,擴散到全身的過程。
盡管如此,在面對強大妖獸時,能夠最快削減它戰力的手段,仍然是‘切斷靈路’。
很顯然,牛頭兇獸的‘精華’,就在它那對彎曲鋒銳的牛角上。
……
轟隆隆——
牛頭兇獸跪倒在地的瞬間,周圍的景物猛然一顫,砂礫漫天,大地龜裂,原本陽光普照的地面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許守靖瞥了眼朝自己砸來的牛頭兇獸,握住劍柄的右手一翻,改為反手持劍,左手掌心凝聚了一抹紫意,順着雪白的劍身撫過。
“噼裡啪啦——”
畫舫煙淺劍身的周圍纏上了一層紫色雷閃,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無意中觸碰到紫雷,隻聽得‘滋滋’一聲,化為了肉眼看不到的粉末。
“哞——!”
牛頭兇獸鬼叫了一聲,原本因為前趴想要按在地面支撐的右手忽然改向,朝着渾身冒紫的小黑點按去。
“啊……快躲開!”高空中,青衫修士放聲高呼,調轉劍頭,想要去救一救這個不知名的劍修。
面對大如山峰的手掌,許守靖不躲不閃,微微側過了身,手中早已蓄勢待發的佩劍朝一旁斜去……
刺啦——
鮮皿橫飛,銀光如線。
随着一聲巨響,牛頭兇獸的軀體徹底砸在了地上,但那隻中途偏轉的手卻沒能出現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
青衫修士禦劍的身形停滞在了半空,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錯後,下巴逐漸‘脫臼’,滿臉不可置信。
黑袍劍仙依舊站在原先的位置沒有移動,那隻本該把他壓成肉泥的巨手,卻是在空中翻了幾圈,滾落在了一邊,獨留一道切面平滑的傷口,源源不斷冒着鮮皿。
“哞!哞哞……”
牛頭兇獸慘叫了一聲,想要擡起右手的斷茬,可那隻手還沒來得及離開地面,便被許守靖輕輕一躍踩了下去。
于是在其他人眼中便出現了這樣一幕——一隻大的跟山一樣高的牛頭兇獸,被一個相較之下如同螞蟻身姿的人族,輕而易舉地踩在腳下,任憑它如何用力,都沒辦法拔出右手。
導緻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起初還一直被許守靖當做地形破壞技能的九劫重獄體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許守靖對九劫重獄體有了全新的認知——破壞地形多沒意思,壓得對面動不了,不更有用?
尤其是在體型差距如同天壑時,給人造成的視覺反差,更為驚人。
許守靖斜拖着畫舫煙淺,順着牛頭兇獸的肌肉臂,如閑庭信步般朝着它的牛角走去。
每一步看起來都很輕,但偏偏能在牛頭兇獸結實的肌肉上踩出一個深陷的凹槽,與之同時,牛頭兇獸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在許守靖到達牛頭兇獸肩頭的那一刻,它像是終于壓抑不住内心額憤慨,牛叫了一聲,舉起左手順勢朝着自己的右肩拍去。
呼呼——
破風聲炸響于耳畔,許守靖的衣袍被吹得鼓起,他這回沒有在正面硬抗,隻是在牛頭兇獸巴掌扇下的瞬間側過了身。
電光火石之間,讓衆人大跌眼鏡的一幕再次出現了。
許守靖像是什麼都沒做一樣,隻是稍微挪動了下位置,整個人便從牛頭兇獸的指縫間穿了過去,沒受到半點沖擊。
這還不算完,在牛頭兇獸一擊落空後,許守靖翻身一躍,跳上了牛頭人的手背,那柄纏着紫雷的銀劍随同他的身影舞動,絲滑順暢地過渡到了黑亮的牛角旁邊。
許守靖的動作就像一曲利刃華爾茲那般優雅,轉身的同時,輕輕揮動手中佩劍,仿佛不是在跟一隻幾千年的兇獸戰鬥,整個舞台就是他的個人秀。
要說為什麼能這麼絲滑……嗯,平時翻牆翻多了,想不熟練都難。
咔嚓——
牛頭兇獸的牛角連接處微微傾斜,平滑的切面支撐不住牛角的重量,最終滾落在了地上。
“咕噜……”
半空中,青衫修士僵硬地轉過身,看着一飄三晃朝自己飛來的師兄,愣愣地說道:
“砍斷手我還能理解,畢竟有可能是仙器本身鋒利;可妖獸的‘靈路’,一般不是……砍不斷的嗎?”
青衫師兄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表情像是麻了一樣,微頓了片刻後,沉吟道:
“什麼叫一般砍不斷?叫你平時不好好做功課,妖獸的靈路乃是妖身上最為堅硬的部位,與之相比較,那隻牛背上的鱗甲,都不及其硬度十之一二。”
青衫修士聽的一愣一愣的,仔細琢磨了下,擺出了一副‘好學’的模樣,又問道:
“那師兄,既然牛角這麼硬,那個滄海境的修士,是怎麼一劍就給斬斷的呢?”
青山師兄長歎了一口氣,緩緩飛到了師弟的前方,像是一個得道高人一樣兩手背在身後,過了好半晌,才輕輕吐露五個字:
“我也不知道。”
“……”青衫修士。
牛頭兇獸被斬斷了牛角,身上湧動的妖氣消減了些許,但眼中的猩紅之意卻更甚。
它掙紮着站起身,不顧手上的傷勢,想要抓住許守靖這隻在身上胡亂逃竄的‘跳蚤’。
許守靖目光一凝,腳尖輕點牛頭兇獸的手臂,一個後空翻重新落在了地面上,恰逢此時,牛頭兇獸已經再度站了起來,揮舞着左拳就要打來。
許守靖瞥了眼牛頭兇獸尚且完好的另一隻牛角,眼神稍定,将畫舫煙淺甩到上空倒轉了半圈;許守靖反手接住劍柄,掌心紫雷湧動,打算故技重施,把牛頭兇獸另一支角給砍下來。
早在還沒踏上天南洲版圖之前,伶扶玉就教導過許守靖。
劍之一道,講究的是一個‘極’字。
可以是絕對的力量,也可以是絕對的速度,亦或者抛開數值論,把“隻進不退”貫徹到底。
隻要通過劍,把自己想要表達的‘道’展現出來,那就是一個合格的劍修。
不隻是劍道,一開始許守靖對于整個‘道’的認知都比較模糊,曾經還以為這不過是精神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