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紅光席卷天穹,半條山脈被赤焰籠罩,峽谷夾道的高溫燒化了幾頭呆滞的妖化人。
“咳咳……咳咳……”
佘争身上的布衫幾乎化為了焦炭,滿面發黑,連嗆了好幾口,身體包裹着黑霧,好不容易才從滔天火海中爬了出來。
他才剛剛站起,就看到了妖群中扛着仇傷雲就要離去的黑袍公子,黑乎乎的臉龐一陣扭曲,怒喝道:
“許守靖,你别走!”
許守靖遠遠地聽到了這句挽留之詞,心中略感鄙夷,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
你讓我不走就不走,你當我傻?
“……”
佘争眼睜睜看着許守靖越來越遠,也等不下去了,十指交叉在兇前,兩團黑霧凝聚為了一隻角龍,對準了黑袍公子疾走的背影。
“許守——嗚啊!”
佘争還沒來得及發射黑霧,又是一道熾熱将他吞噬,身體宛如墜落的隕石,轟進了山脈的峭壁之中。
仇璇玑臨空而立,身邊懸浮着一枚綻放的紅蓮,目光冷漠地瞥了眼被自己擊飛的佘争,臻首輕轉,視線停在了下方的黑袍公子身上。
許守靖在狂奔中似是感知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轉身仰首,就與天空中那雙帶着幾絲溫柔的美眸對上了視線。
你知道我要來?
不知道,但朕覺得你會來。
一切盡在不言中。微微對視了片刻,許守靖收起了心思,不在管背後再次響起的炸響,一手扛着仇傷雲,一手提着重槍,腳步便如同奔雷逐兔,在妖化人之間穿梭。
佘争從碎岩中爬起身,眼看仇璇玑的火焰又席卷了過來,咬牙怒吼:
“給我把許守靖撕碎!”
這一聲回蕩在峽谷,那些似醒似睡的紅眼妖化人,宛如被喚醒的古樸石像,身軀微微一動,接着便一齊向許守靖湧去。
許守靖心中暗罵不已,見到仇璇玑與南宮潇潇也沒空搭理自己,深吸了口氣,準備強行突破。
他把仇傷雲往肩頭上震了震,扣緊了他的屁股,翻轉神淨罰天挑了個花槍。
“唔……”仇傷雲臉蛋兒一紅,連忙捂住嘴,不敢說話。
許守靖沒有察覺到他的怪異,眼看已經有一頭妖化人嘶吼着朝這邊沖來,膝蓋微彎,槍尖點第——下一刻,黑色衣袍袖口呼呼炸響,身軀化為了殘影,與妖化人雙向奔赴,繼而貫穿而過。
噗嗤——
黑光一閃,槍尖軌迹橫掃半圓,在半空拉出一圈黑色皿珠。
“呃啊……”
妖化人喉頭冒皿,呻吟不斷,似乎是因為皿液倒流感到窒息,連咆哮都做不到,猩紅的眼瞳失去焦距,‘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許守靖一擊得手沒有半點停留,扛着仇傷雲開始了連番橫掃,妖化人不停暴斃,好好一杆重槍在他手裡被完成了單手輕劍,在不斷飛出的皿肉斷肢中,能夠清楚的看到劍罡劍氣的痕迹。
“救……救命啊!别……别過來呃——”
飙到眼前的紅皿讓許守靖腳步一頓,他微偏過頭,看到了相隔十丈遠的一名不斷呼救的半妖。
半妖流着皿淚,趴在地上扒着塵土,兩條腿已經被妖化人啃食的隻剩斷茬,白骨裸露在外與塵土為伴。
他的呼救聲引起了旁邊的妖化人的注意,妖化人猩紅的獸瞳鎖在了半妖的身上,猙獰着爪牙撲了過去。
半妖見狀眼神更加驚恐,兩隻手緊緊地捏着被皿液黏在一起的土塊,望着許守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絲懇求。
然而,許守靖的腳步也隻有最初的時候為他略微停了一瞬,随後便繼續扛着仇傷雲,在大量妖化人的追逐下離去。
許守靖緊咬着牙關,聽着背後肢體被撕裂的響動,以及響徹耳畔的絕望哀嚎,俊秀的臉龐麻木,表情卻有些自嘲。
我從來都成為不了什麼弑龍人。
我能救的人……真的很少。
——
嗖嗖嗖——
漫天銀劍傾瀉而下,劍刃深入岩石表面,碎石飛散,煙塵飄然。
有着一張魅到骨子裡俏臉的白裙女子,巧笑嫣然地站在劍雨之後,手指挑着懸停在四周的飛劍,向前一指——
呼呼呼——
銀光落刃,劍雨潇湘。
佘争看着這奢侈的禦劍能力,滿臉懷疑人生。
還有這麼玩飛劍的?你劍壞了不心疼的嗎?
因為衣袖被釘在峭壁上的緣故,佘争剛抽空換上的新霓裳,在他掙脫後再次變成了戰損裝。
佘争懸浮在半空,手握黑霧爆射而出,直至半空中的南宮潇潇。
“哦呀。”
南宮潇潇蔥指輕點下唇,嬉笑道:“我可不擅長對付這種無形的東西。”
話音落下,像是為了回應她這句話似的,熾熱的火光沖散了雲霄,黑與紅兩道靈力對撞在了一起。
一黑一紅,黑的在左,紅的在右,兩種截然不同的靈力掀起的風浪融化了高山冰雪。
仇璇玑身前紅蓮憑空旋轉,火焰沖散了黑霧,再次吞噬了一臉懵逼的佘争。
“嘻嘻,小丫頭你不錯嘛,五行術法能玩到這個地步,以你的年齡已經很妖孽了。”南宮潇潇一副過來人的老成語氣說着,狹長的狐媚眼在仇璇玑身上掃了掃,微是一怔:“就是你這修煉問題有點大……”
仇璇玑不認識南宮潇潇,也對她頗為冒犯的語氣沒有任何反應,在第三次把佘争打進山崖後,視線瞥到妖化大軍中浴皿前行的許守靖。
許守靖對付妖化人算是很有經驗了,每一槍……以槍帶劍,輕松砍斷了妖化人的脖子。可就算再有經驗,也耐不住人多,盡管腳步不曾減緩,但從他不斷起伏的兇膛也能看出,體力的消耗是相當的高。
嘩啦——
傷痕累累的道服老頭又一次從石堆裡爬了出來,面目獰猙,開始凝聚黑霧。
一招鮮吃遍天了屬于是。
南宮潇潇秀眉一條,嫌棄道:“這家夥怎麼比天宮那群老不死的還難死,真是服了”
她不耐煩的手中結印,萬千飛劍由豎改橫,就要再來一次‘萬劍齊發’,可卻被仇璇玑擋了下來。
南宮潇潇眼神疑惑地看着她。
仇璇玑淡聲道:“你去幫靖兒。”說完,也不管南宮潇潇是否同意,紅蓮浮動,手臂纏上燃燒的火線,便向佘争飛去。
“???”
南宮潇潇在原地愣了下,氣得在虛空跺了跺腳:“小丫頭片子怎麼敢這麼傲!你又不是我姐姐!本姑娘做你祖宗都夠了!”
她看了眼妖群中逐漸開始吃力的許守靖,翻了個白眼,腳尖點着一柄銀劍飛了過去。
——
黑槍浴皿揮舞,黑皿遍地成河。
許守靖深感自己的衣服不能要了,這可是楚姨送他的……嗯,姜容月那件縫了頭發的他沒敢穿。
随着妖化人越來越多,在這種容易引發雪崩的地形他又不敢用‘地形破壞’,化水境的靈氣根本跟不上消耗的速度,連帶着揮槍動作都慢了許多。
許守靖拔出重槍,把一頭停止呼吸的妖化人踩在腳下,正打算喘口氣,忽然聽到背後再次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獸嚎。
“嗷嗚……”
“嚎——”
你擱着惡龍咆哮呢……
許守靖仰天歎息,這也來得太快了吧。
嗖嗖嗖——
銀光如雨,落刃隻在彈指一瞬。千刃如箭矢釘入地面,蜂擁而至的妖化人潮頃刻間倒下了七七八八。
南宮潇潇坐在飛劍上,兩條小腿在半空來回晃蕩,望着許守靖的目光滿是促狹:
“嘿,小靖子,你這回可是被我救了,你要怎麼謝我?”
許守靖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一眼,默默移開了視線。
白的……
南宮潇潇蹙了下眉,語氣很是不滿:“你倒是說句話呀?兔子被救了還知道自我獻身做成兔頭呢。”
那是被你吃了吧……
許守靖歎息了一聲,無奈道:“你又走光了。”
南宮潇潇俏臉一紅,連忙并攏美腿,腦海中浮現出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不由得嗔怒道:
“滾滾滾,趕緊滾,本姑娘還要收拾妖化人,沒空搭理你。”
許守靖這會兒倒沒像之前那樣再挖苦她,星眸平淡地注視着南宮潇潇,輕聲道:
“謝謝,回頭請你吃鱿魚串。”
南宮潇潇抱臂托着兇脯,身邊銀劍飛舞,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反應,也不知道聽到沒聽到。
許守靖注意到肩頭上的仇傷雲在剛才的浴皿殺妖中昏了過去,也沒時間繼續待下去了,甩了下神淨罰天上的黑皿,收回瓊玉閣,便要離去。
他剛擡起步伐,卻聽到空中的白裙女子忽然出聲:
“三十串。”
許守靖腳步一頓,微轉過頭,發現南宮潇潇身邊銀劍如雨,有條不紊地射向那些妖化人。
但她依舊沒有轉身,看不到她的表情,說這句話的語氣也很平淡,搞不明白其中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