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晶瑩的水珠在天花闆的縫隙間彙聚,露珠底部越發圓潤飽滿,以它的重量已經無法繼續攀附在石磚上,輕飄飄的在空中劃過一道水線,砸在青石地磚上濺開,形成一灘微小的水漬。
滴答——
又是一粒水珠滴落,砸在了一個睡顔柔和的女子臉上,稍過片刻,女子又彎又翹的睫毛輕顫,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緩緩張開,略顯迷茫的望着天花闆。
石室内昏暗無光,能聽到的聲音也隻有水珠滴落在小水灘上的微響,好似山谷間空幽回蕩。
“容月姐,你醒了?”
聽到這聲帶着幾分欣喜的呼喚,姜容月朦胧的意識逐漸清晰,螓首朝着旁邊偏移,視線的盡頭,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的少年快步朝自己趕來。
我這是……暈過去了?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兩手往後撐着石磚地面,想要坐起身,卻發現四肢猶如散架了一般,提不上力氣,後背與手肘更如同被釘入了鋼釘,疼痛的像是鑽入骨髓。
“嘶……”
“别動,我來。”這時,許守靖來到她的身邊,扶着姜容月讓她靠在了旁邊的頑石上。
稍稍緩過了勁兒,姜容月撫平了雪青色長裙的褶皺,偏頭問道:
“我身上的靈力沒有了……”
許守靖對此并不意外,低頭幫姜容月挽起袖口,輕撫腰間瓊玉拿出了創傷藥,一邊耐心地塗抹被石塊棱角劃出的微小皿痕,輕聲回答道:
“應該是這個遺迹的禁制特性,我身上也沒有靈力了……那隻手給我。”
姜容月杏眼微怔,乖乖的把另一隻手伸了過去,看着自家弟弟一絲不苟的幫她處理傷口,卻是疑惑道:
“會不會是那個入口的問題?在進入入口的時候,我有一種肉體崩壞的混亂感,神識還被屏蔽了……”
塗完創傷藥後,許守靖用白布綁了個小巧的蝴蝶結,又開始處理骨骼受創的部位,搖了搖頭:
“那個入口隻是某種特殊的傳送法術,并沒有封禁靈力的作用;至于那個傳送法術,它的原理其實也很簡單。
不過是進入法陣的瞬間,入陣者的肉體會被分解一次,等到了特定的地點,再重新凝聚……雖然簡單,不過對施術者本身境界的要求很高,恐怕也隻有‘仙王’能負擔得起。
看這個法術的麻煩程度,我有個猜測,至今為止沒有人發現鏡月湖的仙王遺迹,估計不是因為隐藏得有多好,而是……仙王遺迹根本就不在鏡月湖。”
說着,許守靖輕擡氣頭,發現姜容月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暗笑,伸手幫她捋了捋發絲: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嗯嗯。”姜容月像是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許守靖讓出了半個身位,指着石室盡頭的一塊古樸石碑,笑吟吟地說道:
“我比你早醒很久,剛才四處探查的時候,發現那個石碑上寫着的。”
“……”姜容月。
許守靖彎腰蹲在姜容月面前,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過,除了石碑旁邊的那條路,這地方就是個完全封閉的密室,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特别之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又是幾萬年前的老家夥故意刁難闖入者的路數。
何肅他們應該也隻是被随機放到了别的什麼地方,倒不用太過擔心。這樣也好,天淵宗的人不會那麼輕易地跟我們撞上。”
姜容月趴在許守靖的後背,飽滿的兇脯輕輕往上壓,白皙的臉蛋兒有些暈紅,悄聲道:
“可是……既然是為了曆練進入遺迹的修士,為什麼要把我們的靈力封禁呢?”
“——”聞言,許守靖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也許是仙王他老人家的惡趣味吧。”
說是這麼說,實際上,許守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封禁靈力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上回在九霄遺迹的時候,他跟蘇浣清兩人也是被封禁的沒有半點靈力。
起初他還以為是神淨罰天的緣故,但現在仔細想想,神淨罰天的特性是接觸到後會暫時變成凡人。
可他跟蘇浣清在進入遺迹之前,身上的靈力就已經被封印了。
綜合再這次靈力被封禁來考慮,隻能猜測是某種特别的禁制在起作用。
正因如此,許守靖才感到奇怪。
天南洲與玉涼洲不是特别遠,但也絕對不算近。
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遺迹,為什麼會有相同的禁制出現?
況且,九霄被鎮壓在隕龍淵的那一魂……可是弑龍人的手筆。
難不成,這個仙王遺迹也跟弑龍人有關?
許守靖左思右想,想要推算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奈何手裡的情報太過于少,隻能毫無頭緒地胡亂猜測。
許守靖還在頭腦風暴,趴在他背上的姜容月,溫婉的臉蛋兒已經紅的快要滴出了皿了。
為了讓許守靖能夠稍微輕松一些,姜容月把雪青色紗裙的裙擺掖在了大腿上,失去了裙子束縛,兩條雪白修長的美腿毫無阻隔地朝兩邊分開,腿彎輕輕勾住了許守靖的手腕。
這也就意味着,姜容月此時是隻隔了一層裡衣,貼在許守靖的身上,這對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哦,大姑娘來說,未免太過大膽。
小靖他應該不會感覺到吧?
視線昏暗的時候,聽力常常會比以往要更加靈敏。
許守靖正沿着石室的牆壁摸黑前行走着走着,他忽然發現背上容月姐的呼吸變得壓抑而粗重。
盡管她有在控制吸氣時的聲響,但以二人現在的姿勢,還是毫無阻礙的傳入了許守靖的耳中。
壞了……我都忘了容月姐還有癡女屬性了。
不會又是聞到汗味又興奮了吧?
許守靖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氣,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輕笑道:
“容月姐,你怎麼這麼喘?是不是冷了?要不喝點熱……咳,加層衣服?”
“呼……嗯?啊!不用,小靖你走你的吧,姐姐沒事。”
姜容月腦袋上冒出一抹蒸汽,連忙摟緊了許守靖的脖子,不敢瞎磨了。
許守靖松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前行,昏暗的光線盡頭,竟然是一條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階梯。
“……”許守靖。
“……”姜容月。
姜容月咽了口唾液,羞的快沒臉見人了,紅着臉說道:
“小靖……要不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走……”
本來就挺那啥的了,再往樓梯上震一震……
姜容月簡直都不敢想。
許守靖卻搖了搖頭:“不行,我剛醒的時候就給你檢查過身體了,身上肋骨斷了至少兩根,手臂雖然沒有脫臼,但也傷得不輕。”
“怎麼會這樣……”姜容月一怔,她自己還真沒什麼感覺,隻是覺得渾身提不上勁。
許守靖沉吟了片刻:“估計是那個法陣亂流的緣故,其實我們不是憑空出現,而是被重組肉體後,從法陣中掉出來的。我早年着重煉體,還能扛得住這個高度墜落,但容月姐你主修雷法,煉體就本就不強,再加上失去了靈力……”
“……”姜容月抿了抿唇,心中知道她們并沒有很多時間,不能在這裡耽擱。
思索再三,她似乎下了某種決定,深吸了一口氣,夾緊了許守靖的腰,聲音有些發悶:
“小靖,你快點走吧,我能忍得住。”
“哦……”
許守靖長舒了一口氣,膝蓋微微彎曲,下一刻,整個人便在石階上飛奔了起來。
忐忐忑忑,陡陡凸凸。
姜容月杏眼閉得很緊,貝齒咬緊了下唇,指骨發白,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許守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平穩程度,既要照顧到姜容月的忍受程度,也要照顧她近乎骨折的身體,如果技術不到家,搞不好還會讓容月姐更加難受。
嗒嗒嗒——
終于,石階的盡頭迎來了一抹藍色的光亮,這一趟痛并快樂着的攀登頂峰之旅,落下了帷幕。
……
這是一個空曠的巨大洞窟,狹窄悠長的鈎鎖橋,橫跨一片漆黑的深淵,連接到了一個足以停靠飛渡浮舟的圓形平台上。
平台的中央漂浮着一顆晶瑩的藍色水晶,目測有兩個人的大小。
咔嚓——
許守靖來到懸崖邊緣,腳底蹭着地闆往前驅動,踢飛了一塊兒小石子。
小石塊在空中畫了一個圓滿的抛物線,随後筆直地超深淵墜落而去。
一息、兩息、三息……七息、八息、九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