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兒?”
“……嗯。”
許守靖幽幽醒來,剛睜開眼,就看到兩團罪惡幾乎貼着他的鼻尖,空谷幽香萦繞,後腦枕着柔軟,十分惬意。
他喉結蠕動,默默向後仰了仰脖子,擺出一副禮貌後輩的表情,輕笑道:
“楚姨,怎麼了?”
楚淑菀熟美的容顔上挂着愁容,聽到他沒心沒肺地發言,幽怨地歎了一聲:
“還說呢,你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
許守靖笑容一僵,心想這不是楚姨的性格啊,平時楚淑菀直來直去,一言不合就開怼,怎麼會跟個深閨怨婦一樣?
念及此處,他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不确定:
“楚姨……你吃錯藥了?”
“?”
楚淑菀瞪了一眼,沒好氣道:“我要你想辦法讓仇璇玑愛上你,你居然還真的敢把她帶回來了。”
聞言,許守靖一愣,擡眼看了圈四周,發現這裡确實是楚姨住的小閣樓,景象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我回來了?
還是帶着仇璇玑回來了?
紫陌城呢?魏王呢……
怎麼感覺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還沒等許守靖從記憶的混亂中脫身,就聽到楚淑菀再次幽幽一歎:
“平時‘我喜歡楚姨’,‘我最愛楚姨’說個不停,我現在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個油嘴滑舌的負心漢。”
許守靖感覺楚淑菀情緒有些不對勁,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腦袋下的柔軟一空,整個人摔在了床榻上。
楚淑菀柔媚的身段兒消失再顯現,眨眼間出現在閣樓的觀景台,那張帶着幾分凄美的容顔沐浴着落日的橙光,輕輕回首,苦澀道:
“靖兒,我不在的日子裡,你要照顧好自己,你身上沒有修為,一定不要意氣用事,修行者之間的沖突能避則避……”
許守靖剛從床榻上爬起來,正用手揉搓着吃痛的腦袋,聽到楚淑菀的話,滿臉錯愕的看着她:
“楚姨,你在說什麼啊?”
然而,楚淑菀就像是沒聽到許守靖的一般,自顧自的說着:
“若是有機會踏入修行道,不用擔心,你的師兄師姐都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許守靖終于慌了,他越聽越不對勁,怎麼好像楚淑菀要離開去什麼地方一樣,連忙跳下床,想要去拉住她。
走了幾步,他卻發現自己與楚淑菀之間隔了一道看不見的牆壁,明明近在咫尺,卻無論如何都觸碰不到。
許守靖用力錘打了透明牆,可透明牆發出了“咚咚”幾聲後,卻半點沒有損壞的迹象。
錘了半天無果,他無力地跪在了地上,聲音嘶啞道:
“楚姨……别走……”
誰知,原本表情凄美的楚淑菀蓦然回頭,如杏美眸中蘊含着怒火:
“我不走?我不走看着你跟那群狐狸精每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嗎?”
“呃……”
許守靖傷感地表情一僵。
這劇本怎麼有點不對勁……
“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你是我養大的,她們憑什麼跟我搶?都不過是一群狐狸精罷了!”
楚淑菀越說越氣,一股恐怖的靈壓震碎了窗棂,路過的仙禽被瞬間拔了毛,光秃秃地哀嚎了幾聲,無力地煽動無羽翅膀墜入雲海。
許守靖擡手到眼前抵擋了一陣風壓,見這勢頭快停不下來了,艱難地出聲道:
“楚……楚姨,你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是啊,我怎麼了?”
楚淑菀身邊的靈壓散去,望着一片狼藉的閣樓,美眸透露出了一絲迷茫。
許守靖隻是感到楚淑菀很不對勁,性格大變不說,行為也十分詭異,這會兒見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由得感到心疼,走上前把她擁入懷中:
“楚姨,有我在呢。”
楚淑菀環住他的腰,埋首在許守靖的兇膛,聽着有節奏的心律,喃喃道:
“靖兒……我變得好奇怪……”
許守靖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楚淑菀無助的樣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
“沒事,女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等過去就——”
唰——
寒光一點,劍刃染皿。
兇口傳來一陣刺痛,許守靖感到嗓子一熱,吐出了一口鮮皿,他驚愕的望着兇口那柄同時貫穿了自己與楚淑菀的利刃,眼神中滿是不解。
“楚姨……你……”
楚淑菀緩緩擡起臻首,熟美的容顔上蕩漾出了一個病态的笑容:
“我得不到的,誰也别想得到。”
“???”
許守靖瞪圓了眼睛,大腦一片混亂,好半天沒理解現狀。
過了片刻,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咦,少主,你怎麼在這兒?”
所處的場景不知何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裡不再是門主閣樓,而是位處龍隐山半山腰間的白玉廣場。
白玉廣場遼闊無邊,設置着許多“冶鐵”、“煉丹”的小高樓,不少外門弟子或愁苦或哀嚎的推開門走了進去,開始他們的日課。
他們大都隻穿着單調的行衣,配色多是白與青為主,腰間挂着隕鐵制成的龍浔牌區别身份,無論是剛入門不久的仙子還是師兄,每個人都透露出了一絲出塵之氣。
整個龍玉門,也隻是許守靖一個人喜歡穿一身黑衣,某種意義上十分好認,甚至都不用确認龍浔牌。
向許守靖搭話的,是一個身着青衫,剛入門不久的師弟,他正是看見了身着黑衣的少門主表情懵逼地在晃蕩,才前來詢問。
怎麼在這兒?
“是啊……我怎麼在這兒……”
許守靖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識的用手撫摸剛才被貫穿的兇口,發現平坦的兇肌完好無損,别說傷口了,連半滴皿液的影子都看不着。
他心頭一緊,連忙問道:“我楚姨呢?”
“呃……門主早就去紫陌城和仇長老論道了,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嗎……”
“什麼玩意?”
許守靖給聽懵了,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那名師弟有些莫名的瞄了許守靖一眼,左右看了看,旋即湊近了幾步:
“少主,你這次做得太過了,荊銘不是說你出去躲幾天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這話說的許守靖越來越摸不到頭腦,不由得蹙眉道:
“你在說什麼?”
“嘿,少主,你還跟我裝傻!”
那名師弟鄙夷地看了許守靖一眼,“門裡門外都知道大師姐對你的心意,可少主你還堂而皇之的把趙仙子給帶回來,當衆宣布她是你的道侶……這不就是在刺激大師姐嗎?”
“???”
許守靖被整暈了,隻覺得腦袋很混沌,好像快要炸開了一樣。
趙仙子?道侶?容月姐?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那名師弟還想要再說些什麼,餘光卻無意瞥到了蓮步走過來的紫裙女子,頓時脊背一寒,臉色發白道:
“少主,言盡于此,您……您好自為之。”
說着,半點工夫都不敢耽擱,拔腿就跑,。
“唉……你别走啊,給我說清楚了……”
許守靖擡手想要拉住那名師弟,卻突然感覺到背後貼上了一個柔軟的嬌軀。
幽蘭香氣撲鼻,耳邊被柔柔的氣息弄得癢癢的。
紫裙女子緊緊地從背後環住他的腰,抿了下薄唇,慘然道:
“小靖,你為什麼要躲着我?”
“……我沒躲着你啊。”
許守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而這種感覺的答案似乎很簡單就能想明白,但每當他陷入沉思,冥冥之中就有一股不明力量把他的大腦攪得一團糟,連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做不到。
姜容月素手撫上了許守靖的臉頰,聲音中透露着祈求:
“小靖,姐姐以後都聽你的好嗎?不要再躲着姐姐了……見不到你的日子,姐姐好痛苦……”
“……”
許守靖聽出來了,他容月姐的人設也變得有點不對勁了。
什麼情況?
許守靖喉結蠕動了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容月姐……你不會也想要跟我殉情吧?”
“殉情?為什麼要殉情?”姜容月精緻的臉兒上寫滿了疑惑。
許守靖頓時松了口氣:“不是殉情就好。”
咚——
後腦突然遭受重擊,許守靖腦袋一陣恍惚,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微弱的視線中,似乎看到了平常溫柔可人的容月姐,露出了一個病态的笑臉——
說好的不殉情呢?
意識遁入了黑暗。
——
滴答——
滴答——
昏暗的石室幾乎沒有光亮,空氣有些潮濕,房頂縫隙中彙聚的水珠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水線,砸在了臉上,濺起了一陣微弱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