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荒唐又滑稽,李玄都在西京城處理自家事務,反客為主,頗有些鸠占鵲巢的意思。
李玄都望向巫鹹,問道:“大巫師,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巫鹹睜開雙眼:“我無話可說。”
李玄都道:“按照道理來說,大巫師不是我的屬下,而是我的盟友,是去是留,本不該我置喙太多,可大巫師今日此舉,實是有趁人之危之嫌疑。”
巫鹹道:“清平先生想要怎麼處置我,直說就是。”
“處置?不,不,不。”李玄都搖頭道,“不管怎麼說,大巫師都替我擋下了龍老人的一劍,還是有功勞的。”
此言有些出乎巫鹹的意料之外,臉色稍稍變化。
其餘道門之人不管有異議也好,沒有異議也罷,都不曾作聲。
李玄都道:“以功抵過,将功折罪,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
巫鹹低下頭去:“是。”
隻有秦素看到,李玄都負在身後的右手緩緩握成拳頭。
是李玄都不想處置巫鹹嗎?不是。除了巫鹹的确阻擋了龍老人的原因之外,更關鍵的原因是在這個關鍵時候,李玄都為了戰勝儒門,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不管怎麼說,巫鹹遠勝尋常天人造化境大宗師,甚至面對長生之人也有一戰之力,在某些時候可以起到扭轉戰局的效果。
僅就眼下而言,李玄都還少不得巫鹹這個重要戰力。
李玄都又望向宮官,緩緩降下“白龍樓船”,說道:“宮姑娘,這次還要多謝你,請到樓船上來談吧。”
一瞬間,無道宗衆人和道門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宮官的身上。
宮官恍然未覺一般,邁步走上白龍樓船。
李玄都轉身往樓船一樓的客廳走去,宮官跟在他的身後。
客廳中,秦素已經等在這裡,并且在不長的時間裡沏好了一壺茶。
宮官淡淡一笑:“夫唱婦随。”
李玄都好似沒有聽到,從秦素手中接過茶壺為宮官倒滿一杯茶,說道:“請用茶。”
宮官接過茶杯,說道:“能讓清平先生和秦大小姐親自奉茶,真是受寵若驚。”
話雖如此,可宮官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神情。
李玄都淡然一笑:“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宮姑娘出身清微宗。”
宮官把視線轉向秦素,說道:“久仰秦姐姐大名,神交已久,可坐在一起喝茶卻還是首次。”
秦素微微一笑:“紫府經常提起過宮姑娘。”
宮官順勢問道:“不知紫府是怎麼說我的?”
兩名女子對視了片刻,秦素笑道:“這還是讓當事人來說吧。”
宮官道:“從當事人口中說出,難免增增漸漸,難免主觀,還是由秦姐姐來說,更客觀一些。”
李玄都自始至終都不動如山,不曾坐立不安,也不曾尴尬,好似沒有聽到一半。
“也好。”秦素不再拒絕,“紫府說他當年勢單力孤之時,宮姑娘曾幾次出手相助,他很是感激。”
宮官看了李玄都一眼:“是這樣嗎?”
李玄都道:“不僅僅是過去的事情,還有這次的事情,我也十分感激宮姑娘。”
說到了正題,宮官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那個少年……究竟是什麼人?”
雖然她已經有所猜測,但還是不能完全肯定。
李玄都也不隐瞞:“那是我的中屍三蟲,因為我重傷的緣故,逃出了體外,借助仙物之力化成人形。”
宮官一怔,随即歎了口氣:“原來如此。那你将他如何了?”
李玄都道:“他會成為我的身外化身,是我又不是我。”
宮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李玄都從“十八樓”中取出一枚蛟龍玉佩,說道:“這是家師留下的物事,佩戴在身上,有甯神安心的作用,雖然對我一驚沒什麼作用,但對于你來說,還是有許多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