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尉士孫瑞走出帳篷,擡起頭,看着塬上的滾滾煙塵,眯起了眼睛。
一連數日,天子黎明即起,習武演陣。
塬下的光祿勳營也開始了操練,雖然不成章法,終究有所行動,比以前積極得多。
衛士韓彬趕了過來,輕聲說明剛剛打探到的情況。
那天看到天子從執金吾的營地回來後,他就趕去各營了解了情況,以備士孫瑞垂詢。
士孫瑞掃了韓彬一眼,感覺到了韓彬的異樣情緒,不禁微微一笑。
“陛下雖然年幼,卻有不屈之志,用武之心,此乃大漢之幸。”
“衛尉所言甚是。”韓彬說道,眼睛卻看着遠處黃土塬頂的天子大纛和煙塵。
士孫瑞想了想,說道:“傳令下去,命諸門司馬來議事,商量日常操練事宜。陛下親自演兵講武,我們做臣子的更不能懈怠。”
“喏。”韓斌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士孫瑞仰着頭,看了片刻,叫過一名侍從。“你去看看太尉忙不忙,待會兒我想去拜訪他。”
侍從搖搖頭。“太尉三日前便出營了,尚未歸營。”
士孫瑞很驚訝。“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隻知道向東去了。”
士孫瑞眉頭皺得更緊。
形勢緊急,異常天象餘波未息,太尉楊彪怎麼會突然離營,而且連個消息都沒給他?
侍從想了想,又說了一件事。
楊彪離營之前,曾見過天子。在楊彪見天子之前,興義将軍楊奉也來過,而且離開的時候還向天子行了大禮,神态恭敬,全無往日之輕狂跋扈。
士孫瑞更加好奇,盯着塬上的煙塵,一言不發。
難道說,前幾天夜裡的異象并非兇兆,而是吉兆?
大漢天命未絕,還有中興的希望?
他沉吟片刻,讓侍從留下,通知即将到來的諸門司馬稍候,自己向光祿勳的營地走去。
兩個大營離得很近,他很快就找到了光祿勳鄧泉。
鄧泉正在安排部下演練事宜,看到士孫瑞進來,他苦笑道:“君榮,我猜你也該來了。”
士孫瑞也不客氣。同為九卿,又是多年的同僚,他和鄧泉是老朋友了。
“伯淵,究竟是怎麼回事,虎贲、羽林居然開始操練了?”
鄧泉搖搖頭,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提醒士孫瑞做好準備。天子能從他和伏完的營中挑選精銳,自然不會漏掉士孫瑞麾下的衛士。
士孫瑞點點頭。這一點不用鄧泉提醒,他也知道。
“伯淵,聽說前幾天興義将軍楊奉來見過陛下?”
鄧泉皺起了眉頭,撫着胡須,用力地點點頭。“君榮,有句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
“什麼話?”
“陛下……像是換了個人。”
“住口!”士孫瑞沉下臉,警惕地看看四周。“伯淵,如此荒唐之言,也是你該說的?”
鄧泉歎了一口氣。“君榮,我也是從小讀書,久曆仕宦,豈不知君臣之禮?隻是……隻是陛下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怎麼說呢,人還是那個人,但氣勢完全不同了。”
士孫瑞也皺起了眉頭。“怎麼個不同法?”
“說不上來。”鄧泉說道:“百聞不如一見,你最好還是去拜見天子,親眼看一看,就知我所言不虛。君榮,說實話,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幾天都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