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馳騎突前,鄭兵嚴陣當之,屹然不動;俱以團牌自蔽,望之如堵。”————————
黃河滾滾流淌,數百艘大船橫渡而來,一時間,仿佛平地驚雷,船頭的戰鼓驟然間炸響,大批身着精良甲胄的中壘營士兵從船上走下,整齊有序的組成簡單的防護陣型。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營地裡同樣響起了震天的戰鼓聲,數百騎兵在程銀的帶領下奔出轅門,往岸邊跑來。陽光之下,一面‘程’字大旗迎風招展,程銀身着玄甲紅袍,手持一條長槊,在數百騎兵的簇擁下竟是勇邁非凡!
以騎對步,又是半渡而擊,若是對上一般的部隊,以程銀手下數百精騎,能一戰而勝。可惜在他對面的卻是北軍最為精銳、皇帝費盡無數資源打造的中壘營,他的原身也就是中壘校尉高順曾經所帶的陷陣營。
但聽一聲高昂的号角聲響過,随着隆隆的行進鼓聲,一個披甲持盾的步兵方陣很快便在河岸邊組成。中壘營全員黑衣黑甲,隊伍整肅,手中所持的長刀像是一片閃閃發亮的森林。
程銀見狀,心中頓時凜然,他高舉長槊,先斷然高喝道:“殺——!”
數百名由程銀耗盡無數家财所組建而成的精騎跟着大喝一聲,列成沖鋒梯隊,宛如海上的層層巨浪,呼嘯着向黑色的中壘營陣地席卷而來。
高順全然不懼,沉着的命人緊緊聚在一處,保護着中間一部分提前下船的射聲營弓弩手。中壘營面對着數百騎兵奔馳而起的駭人聲勢,沒有喊叫口号以振奮士氣,也沒有手足無措的緊張發抖,他們不動如山,鴉雀無聲。直到對面的騎兵浪潮堪堪撲到面前,中壘營身後的戰鼓聲這才再次響起。
第一道高大的盾牌牆後面頓時站起層層疊疊的一批弓箭手,隻聽沮隽一聲令下,箭支便如驟雨飛蝗,勁急嘯叫着射向高速襲來的騎兵。短短瞬息之間,隻聽見人喊馬嘶,大量騎兵紛紛落馬,這股勢拍岸礁的巨浪驟然間停滞、紊亂!
射聲營的強弓硬弩沒有絲毫停息,校尉沮隽手開硬弓,接連發箭,每回都能将一名敵騎射落馬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封鎖了整個騎兵的沖鋒隊形,在對方騎兵被這淩厲的箭雨壓得擡不起頭時,一陣渾厚的号角聲突兀的響了起來。
高順帶着數百名中壘營披甲重兵,手持長刀,呐喊着從盾牌牆後殺出。以三人一組,對早已陣腳大亂的敵騎分割厮殺!騎兵被步兵沖亂隊形分開纏鬥,便難以相互聲援、組成攻勢。而中壘營步兵卻恰恰相反,他們縱躍靈便,分工合作,一人用槍捅擊騎士,一人拿刀去砍馬腿,另一人則在左右呼叫掩護,格外默契。
程銀大是煩躁,對身邊騎兵吼道:“向後頭傳令!全數壓上來!”
那名護衛急促的說道:“對面箭雨淩厲、甲士鋒銳,我等不宜久戰纏鬥。”
程銀心急兇悶,見他竟敢頂撞,不由大怒:“我看你是沒膽!還不傳我令去!”
護衛臉色鐵青,隻好從懷裡掏出令旗,對後方大營使勁搖了搖。然後便拔劍大吼一聲:“殺——!”
竟是不顧自己護衛之責,一馬當先的沖殺了出去,似乎是要程銀看看自己究竟是有沒有膽。
程銀一時有些呆滞,眼睜睜的看着那名雄赳赳的護衛在策馬過程中,才來得及砍傷一名敵軍,身下的坐騎便被人一刀砍斷了腿。程銀反應過來,趕忙拍馬過去,替他殺退了敵兵,在馬上俯身說道:“快起來再戰!”
那護衛被生生壓在馬屍之下,口角流皿,腰間早已受了一刀,此時慘笑着對程銀說道:“主公!我可有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