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保全其功臣,而一時強藩之歸命者,不至再為猜阻。”————————【顔真卿論】
雖然已重定下将奏疏先送往承明殿初步處理的規矩,但與尋常政務不同的是,隻要是涉及軍務的奏疏,仍然是第一時間呈交皇帝禦覽。
公車司馬令榮郃将手中紅色缣囊盛裝的奏疏雙手奉上後,便悄然退步,站在幾步開外垂首以待。
一旁的穆順代為接過缣囊,當着衆人的面查驗了一番缣囊的繩結、封記,确認無誤後這才将其解開,對着皇帝抖出奏疏一角。
皇帝伸手從缣囊中把奏疏抽了出來,展開略讀了一會,眸色立時深了幾分。
荀攸瞅到皇帝的臉色,心裡不禁思忖道,現在河内平靖、兖州歸複,朱儁與曹操合兵一處,正要過河攻打東郡。按說是沒有什麼急事了才對,如何皇帝見了奏報會是這等模樣?
很快,皇帝沒有讓荀攸多想,便随手将奏疏遞給了荀攸。
“韓遂的事看來還要另外商量,不宜早下結論。”
荀攸拿來看了看,面色一凝,點頭道:“陛下睿鑒,是需要再三計議。”
兩人說完這番話後便不再言語,在場的穆順、榮郃二人小心翼翼的站在邊緣,靜心屏息,一句話也不敢說。
“再讓下诏給朱儁,領所部人馬留守陳留,東郡的事,讓曹操一人處置。”皇帝在原地踱着步子,忽的語氣有些煩躁的說道:“魏桀戰死豫章,這麼大的事,為何偏是隔着淮南、經由豫州劉艾等人才輾轉報來?荊州江夏那一塊難道毫不知情?劉表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原來這奏疏中提了三件事,一件事關雍涼的變數,是繡衣使者賈诩探聽得來的消息;一件是朱儁的表奏,闡述如今兖州與關東的局勢;還有一件就是轉奏汝南太守劉艾的奏疏,說是揚州刺史魏桀引狼入室,被笮融襲殺,這個消息過了好久才輾轉由劉艾等人知曉上報。如今袁術後方沒了魏桀這根刺,必将重振旗鼓,将劉艾、田疇、劉備等人各個擊破。而在其中起到一個關注戰況、溝通消息作用的荊州牧劉表,卻自始至終不發一聲,導緻贻誤了軍情。
“劉表曆來恭敬,幾年來每逢年尾歲旦,皆有上計表賀。其還曾舉發劉焉在益州不法情事,供給财貨磚木修複雒陽宮城,遍數種種,都不像是要與朝廷為敵的模樣。”荀攸将奏疏握在手中,出于公正,還是淡淡說道:“更何況如今天下局勢幾已明了,劉表身為宗室,也犯不上與他人共蹈險地,這其中許是有什麼變故。”
“劉表是海内名士,名列八顧,當年也曾應袁氏邀,入何進麾下掾屬。他彈劾劉焉在益州似有子夏在西河疑聖人之論,無非是想試試朝廷的态度與兵将,待一舉複蜀,他這才委輸軍資,助修宮城。今年我诏使徐晃、太史慈沿漢水出上庸,借道南陽入豫州征讨袁術,劉表就以為朝廷是要圖謀他荊州,幾次上書推诿婉拒,到現在才隻敢讓徐晃領兵過去!”皇帝沒有為這些所打動,反是愈想愈忍不住數落道:“我看他反意倒是沒有,異心卻是不小,眼裡就隻把荊州當自己的家業了!”
早在四個月前,皇帝為了應付河内、豫州的戰事,也是為了提前為明年布局,特意調護匈奴中郎将張遼、撫軍中郎将徐晃兩名心腹幹将帶兵,分别出上黨、上庸。如今張遼早在河内擊退了袁熙、焦觸等兵馬,而徐晃所部卻還隻停留在新野,這其中固然有山道難行、漢水激險等地形拖延行軍的緣故,但也不乏東道主劉表百般不願,沿途不盡配合的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