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稅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缣帛皆輸長安。”東漢會要
在入宮的路上,大司農劉和偶然遇見了少府張昶的車駕。
“大農,可共載否?”張昶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幾分笑來。
劉和稍一遲疑,很快點頭同意了,作為晚輩後進,他主動走出自己的車子,鑽進張昶的車子裡去。
張昶的車廂内部有些逼仄,劉和跪坐在張昶對面,二人膝蓋都要觸碰到一起。
這就有一點造膝密談的意味了,劉和有些不明所以,靜靜地屏息聽着
“陛下親理萬機,勵精為治,我等臣子深受陛下萬千之恩,哪怕愚驽垢穢,才質疵下,也無畏摧身碎首,以答陛下厚德。”張昶緩緩吐出一句老生常談的開場白,而後便步入正題:“隻是這天下未安,我等手掌朝廷賦稅、苑囿禁錢,這賬目卻時時讓我憂心呐。”
劉和摸不透對方的意思,張昶雖說與他同為皇帝親黨,但彼此之間并無往來,這份聯系也猶如趙溫之于董承那般不夠牢靠。他也沒多想,順着對方的話頭往下說道:“張公說的是啊,如今朝廷名義上統禦天下,實則不過關中、并州等區區之地,其餘州郡,多竊于強臣豪族之手。我等負責今歲租稅,賬目不好看,我等的顔面也無光。”
說完,劉和迎面看向張昶深沉的笑容,忽然問道:“小子不知,近日有什麼大事麼?”
看來這父子性情相承,劉和的性子也如其父一般淳厚,甚至還有過之。若不是有皇帝庇佑,怎能讓他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張昶心裡輕歎一聲,旋即意味深長的說道:“大事倒沒有,但承明殿裡最近有一人卻大出風頭。”
指明了方向,劉和便不難想到,他恍然道:“司空趙公?”
張昶手撚長須,點頭道:“正是趙司空,此人手段了得,無論陛下要說什麼,他都是第一個應聲附和。陛下心中雖屢有良政所出,但猶如璞玉,未經雕琢完善,如何能放施天下?趙司空處政未免有失輕重。”
劉和禮貌的笑了笑,所謂同行相嫉,論揣摩上意、對皇帝性情的了解程度,張昶自己就是行家。彼與王氏來往密切,不就是有這一層意思,想借着王氏對皇帝的熟悉程度,從皇帝的隻言片語中圖窺意向麼?如今有個比他更勝一籌、更能及時摸清皇帝心思、并迅速提出應對方案的趙溫,自然會有些不滿和嫉妒了。
張昶見劉和但笑不語,沉吟片刻,面有難色:“如今能為朝廷繳納稅賦的,僅有關中、并州,以及雍涼、豫州數郡。這其中,豫州唯有颍川、汝南新附,彼二郡屢遭兵亂,政務混亂,長官才莅任不久,今年的稅賦恐怕是不指望了,河内郡也是同理。至于雍涼天災連年,郡縣盜賊羌寇橫行,有些地方不僅要請朝廷蠲免稅賦,還要朝廷倒給他們錢糧難呐,難呐!”
“外間都說朝廷振作、關中安定,又有幾人明白研、桑的難處?”張昶歎了口氣,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