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騎兵簇擁着李慶安一路向東南方向疾馳,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馬不停蹄,在黑咕隆咚的夜色中疾奔,數千騎兵終于抵達距離鹽港約二十裡的關卡處,此時,這裡是已經不是鹽港了,鹽港已經搬到江陽縣。
鹽港已經改建成了軍港,是大唐的第一座軍事港口,不僅僅是港口,包括胡逗島在内的港口周圍方圓二十裡内都成為了軍事基地,在一圈設立了二十座哨卡,不準任何非軍事人員進入,包括地方官也不準許,實行甲級戒備,這也是李慶安不讓明珠跟他同去的緣故,規矩是他定下的,他首先就不能違反。
李慶安選擇鹽港作為軍事基地也是看中了鹽港所處在一片荒蕪之地,四周數十裡都是鹽堿地,沒有樹林和村莊,荒無人煙。
進入哨卡,他們便進入了軍事區域,依然是一望無際的鹽堿地,但不時可以看見巡邏的騎兵,他們非常警惕,看見大隊騎兵出現,立刻将一支火箭射上天空,然後上前盤問。
在甄别了身份後,騎兵隊繼續前行,又走了十幾裡,黑黝黝的巨大倉庫群開始出現了,這裡原本是鹽庫,但現在已經改成了軍事物資庫和糧食草料倉庫。
一隊騎兵迎上了上來,為首是大将李抱真,趙崇節和哥舒曜也在後面,他們參與荊襄之戰後便迅速返回了揚州,為下一步的戰役做準備。
“末将參見上将軍!”
“三位将軍免禮.”
李慶安點點頭道:“船隻準備如何了?”
李抱真連忙道:“回禀上将軍,兩千三百艘海船已經征集完畢,停在港口和胡逗島,昨天檢修已結束了,随時可以出征,我們已經按照上将軍的命令将胡逗島北部水域全部封鎖,不準任何船隻過境。”
“不是說兩千七百艘大船嗎?怎麼隻有兩千三百艘了?”
早在吳王被剿滅後,李慶安便下令各地征集大船,凡千石以上可以出海的船隻都要臨時征集,甚至來大唐做生意的胡人海船也一并征集,雖然各處船隻都不是很多,但聚集起來卻很可觀,李慶安接到情報,一共征集到了兩千七百艘可以出海的大船,但現在卻變成了兩千三百艘,讓他有些奇怪。
“回禀大将軍,有四百艘大船前往滄州執行接運難民的任務了,尚未歸來。”
李慶安這才想起,張巡組織了六萬多民衆準備從海路撤離河北,他是下令派了四百艘大船前去接運,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讓他有些擔心起來。
他并不擔心安祿山,安祿山軍隊被史思明擊敗,燕軍的戰略重心開始向東北方向撤離,史思明已經占領了幽州,位于莫州的數萬難民便岌岌可危了,向西和向南的路已經被史思明和田秉嗣截斷,他們隻有向東出海一條路。
李慶安最擔心的是田承嗣,為了拖住田承嗣,他已命令河南道的近十五萬大軍向濟州方向集結,和田承嗣的魏博軍隔河相望。
就不知道張巡能不能利用這短暫的一線機會,将民衆從滄州及時撤出,李慶安暗暗歎了一口氣,他确實無法面面俱到了,這數萬難民隻能聽天由命。
“那李成式将軍呢?”李慶安發現他沒有跟來,便又問道。
李成式原是吳王李璘手下副帥,因和吳王世子關系惡劣而投降了北唐軍,他是大唐軍隊中極為罕見水軍大将,因此深得李慶安器重,封他為揚州水軍都督,負責指揮揚州的四百艘戰船,他将率水軍為下一步的軍事行動進行護航,李慶安也格外關注他。
旁邊趙崇節笑道:“李成式将軍去了胡逗島,我們已經通知他,估計應該到海港了,不僅是他,荔非元禮将軍也在。”
李慶安勒住戰馬,啞然失笑道:“這個混蛋怎麼也在這裡?還沒有走嗎?”
荔非元禮被李慶安封為信德總督,潞州戰役結束後,他就應該去赴任了,李慶安便沒有管他,原以為他早走了,沒想到他還在這裡,盡管赴任時間不急,但他總拖延在這裡,也不像話啊!
李慶安又問道:“是他一個人在這裡,還是他的兩千軍隊都在?”
“回禀上将軍,他和兩千部衆都在,他說他要乘船前往信德,但信德的糧船因半路遇了風浪,昨天才剛抵達江陽港卸糧,所以他要過一兩天才能出發。”
李慶安猜想也是這個緣故,以荔非元禮的心急,他一般不會拖延,必然是沒有船隻,使他隻能幹等在軍港,李慶安便笑道:“讓他一并來見我!”
衆人繼續向碼頭方向奔馳,片刻,騎兵大隊便抵達了碼頭,在碼頭西面是一片占地廣闊的軍營,這裡駐紮着将執行他渤海戰役的十萬精銳大軍,這十萬大軍在潞州戰役結束後,便從河東及關中秘密調來,包括十萬大軍所需的糧草軍資也是從海路秘密運送,十分隐蔽,目前這十萬大軍就駐紮在軍事禁區内,連當地官府都不知曉,由大将李抱真、趙崇節和哥舒曜三人統帥。
李慶安沒有去軍營,而是來到了碼頭上的水軍營寨内,登上了一艘大船,在甲闆上,李成式和荔非元禮已經等待多時了。
李慶安在衆人的簇擁下走上甲闆,李成式心情激動,他立刻上前單膝跪下行一軍禮,“卑職李成式參見上将軍。”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相見,上次李慶安在揚州時并沒有見到他,李慶安連忙将他扶起來笑道:“久仰李都督水上威名,等北方戰事平息後,我大唐将逐漸拓疆海外,那時就是李都督大展才華之時。”
李成式也感慨道:“卑職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好!”李慶安笑了笑道:“等會兒我們要具體商議渤海計劃,李都督也要參加,渤海戰役中也有李都督的任務。”
“卑職期待!”
李慶安的目光又轉向了荔非元禮,笑着打趣他道:“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在信德娶第二房小妾了。”
李慶安的幽默使船上響起一片笑聲,荔非元禮摸摸後腦勺,十分尴尬地笑道:“從未坐船出海,想嘗個新鮮,卻沒想到一直等到現在,早知道我就騎馬去了。”
李慶安輕輕給了他肩頭一拳,“你這家夥敢說沒乘船出過海?當年在青海坐船去龍駒島時,我還記得你暈船暈得哭天喊地,這會兒又想乘船出海了,你不怕嗎?”
荔非元禮愣住了,他茫然地撓了撓頭,看樣子他真的把乘船出青海之事忘了,他的娘子施三娘就是那時認識的。
李慶安不再理會他,直接走進了大船的正艙,這裡已被改作了臨時作戰議事廳,船艙很寬敞,燈光明亮,在船艙中間放着一張巨大的木台,被一塊黑布覆蓋,李抱真快步上前,将黑幔布慢慢掀開,是一幅巨大的沙盤,包括整個河北道和安東都護府以及新羅半島。
衆人都圍了上來,李慶安取過木杆對衆人道:“這裡除了荔非元禮外,其餘都是和這場戰役有關。”
旁邊荔非元禮的眼睛都瞪圓了,我的乖乖,原來還有一場大戰役啊!他竟然一點不知道,要不是海船來晚一點,他真要把這個機會錯過了。
一時情急,他脫口道:“上将軍,這場戰役卑職也想參加!”
李慶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說話了,現在的李慶安又不是安西大将軍時的李慶安了,他更加深沉,每一件事都深謀遠慮,手中操作中千萬人的生死,他的一句話都可以讓天下大亂,李慶安不滿的目光讓荔非元禮有點不寒而栗,現在對李慶安可不能像過去那樣嬉皮笑臉地開玩笑了。
其實荔非元禮也看出來了,從這數千艘大船的雲集,從十萬大軍的無聲無息到來,從這片占地數十裡的軍事區域,從倉庫中堆積如山的糧草和軍用物資,便可以知道李慶安已經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準備。
軍隊的調動,将領的配置,他都是深謀遠慮,早就安排好了,連李嗣業都沒有能來參加,怎麼可能随意答應自己參戰。
荔非元禮不敢再多嘴了,這場戰役,自己鐵定沒有機會,他心中卻暗暗罵道:“他娘的,不給老子機會,老子自己也來開一場戰役。”
這個念頭一起,他竟變得非常渴望像李慶安一樣布置一場戰役,他渴望自己能插翅飛去信德。
荔非元禮在那裡胡思亂想,李慶安卻繼續道:“這場戰役我想大家都已經看過我的指令了,名稱不變,還是叫做渤海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