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是賤肉，豬下水亦是賤肉裡的賤肉。

　　賈芸原以為像賈府這種高門大戶裡的人是不會吃豬肉的。

　　但自從他去甯榮二府掌過廚後，才知道如今的豬肉早已走入千家萬戶，甚至就連皇帝也是吃豬肉的。

　　而民間關于怎麼養殖豬肉，給小豬閹割，烹饪豬肉時要用作料祛除臊味等等，現在早就有了相應的體系。

　　所以，豬肉雖是賤肉，卻并不耽誤人們想方設法将之處理得美味無窮，讓人饞涎欲滴。

　　小店裡，賈芸哈哈大笑，直把襲從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笑過之後，賈芸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就是一鍋大亂炖！”

　　襲人看了一眼賈芸，有些遲疑，這鹵煮香是香，可裡面到底炖的是豬下水，稍微細想，就很容易讓人在吃與不吃之間糾結。

　　好一會兒，襲人才道：“每樣都給我弄點兒，我先嘗嘗吧，數量不用太多。”

　　賈芸點點頭，将竹夾子拿在手裡，平靜悠然地從大鍋裡挑出小腸、肺頭、肥腸、炸豆腐，不緊不慢地切成段兒。

　　再撈出一個在鹵湯裡煮好了的白面火燒，橫兩刀豎兩刀地切了之後連同剛才那些東西一起裝進大瓷碗。

　　伸手抄起大勺給碗裡澆上一勺熱熱的飄散着鹵香、腸香、佐料香地鹵湯，香醋、醬豆腐湯兒、韭花醬往碗裡一澆，香氣四溢！

　　“要油辣椒和香菜嗎？”賈芸再次回道。

　　襲人颔首道：“都要！”

　　賈芸笑了笑，淋上油辣椒，再抓一把香菜小段，說道：“你的品味倒是與我相合！”

　　“德行！”襲人白了他一眼，接過碗回道。

　　硬邦邦的火燒餅，直接吃是很難下口的。

　　一直煮在鹵煮裡，煮到入味依然有嚼勁，直到融合了鹵湯的味道後，才讓這個火燒有了靈魂。

　　襲人來到角落坐下，淺嘗一口煮透了的火燒，突然眼神一亮。

　　飽吸鹵汁的炸豆腐，鹵煮好的肥腸、肺頭、豬頭肉和帶皮五花肉，加上蒜末芳香，油辣椒的辛辣，青翠欲滴的香菜，讓人食欲大開。

　　再喝上一口鹵湯，湯很濃，很鮮，肉也酥爛綿軟，糯香柔韌，吃了還想吃，回味無窮，念念不忘。

　　“真是好吃！”襲人心歎道，不時瞄上賈芸幾眼，有些佩服這家夥的廚藝，不管做什麼都好吃。

　　賈芸怕襲人面皮薄，沒盯着襲人看，因為數量不多，所以很快襲人就吃光了。

　　“芸哥兒，你這有食盒沒有？”襲人詢問道。

　　賈芸颔首道：“有啊，還是上次去榮國府幫廚的時候我拿回家的，一直未還。”

　　襲人展顔一笑，道：“太好了，那先給我裝兩碗，我帶回去給寶二爺和林姑娘嘗嘗。”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從門外走來一個拿着白帆的道士，白帆上寫着“鐵口直斷”四個大字。

　　“算命的？”賈芸心下疑惑，卻不動聲色，不緊不慢給襲人裝鹵煮。

　　這道士仙風道骨，臉色紅潤，不好預測年紀，有可能三十多歲，也有可能五十多歲。

　　正當賈芸以為道士是來吃飯的時候，道士上前拱手道：“小哥兒，老道想借您這寶地一用，可否？”

　　“你想在我店裡擺攤？開什麼玩笑！”賈芸暗道晦氣，剛開張就碰到個不懂規矩的，是以也沒有好臉色看。

　　道士呵呵一笑，指着門外，道：“門口……就在門口，不會擋了你的生意。”

　　不等賈芸拒絕，道士上下打量賈芸幾眼後，上前小聲道：“小哥兒放心，老道在你店外擺攤，不會白占用你的地盤。”

　　“老道看小哥兒表面去平平無奇，實則體内氣皿沸騰，猶如狼煙直沖九霄，但老道卻看出了小哥兒不懂得那運用之法，是以……”

　　說着，他扯了扯肩上的褡裢，拿出兩本書出來，遞給賈芸，道：“老道可将這兩本書借給小哥兒看一個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