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斌帶着衆保镖在柴進生辰這天早上,來到了柴氏主莊。正席中午才開,他們早上就到,以示尊重之意。
柴大官人目前不在莊上,是大管家迎接的他們。
大管家臉上的笑意特别濃,這些年經常迎來送往,深知進出此門的,不是有點名氣的,就是有點本事的。
大管家名叫柴貴,本名不姓柴,但來了這裡當管家,就沒資格再保留原來的姓氏。奴才就要有奴才的自覺,想要尊嚴就别來吃這碗飯。
“敢問客人高姓?從何處來?”大管家這兩句十年不變的開場白,其實相當有水平。第一句是讓你自報家門,第二句是問你的師承來曆。
你要是傻呼呼的回答,姓X,從X處來,說明你不是在江湖上混的。那麼大管家就會做出判定,你不是大官人急需的人才,大官人現在沒空接見,請閣下另謀高就吧。
這兩句江湖切口要是答不好,即使現在下着瓢潑大雨,那也隻能挨澆了。柴家莊房舍雖多,卻絕不收留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
來之前王進已經教過了,所以史斌的回答很符合江湖規矩:“在下史斌,是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的徒弟。”
大管家兩眼發亮:“唉喲喲,是甚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貴客啊!史爺,這邊請!”
如果是一般人,大管家可能還得多想一會才能理出頭緒。王進名氣這麼大,印象特别深,所以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大管家彎下半腰,把他們一行人請進院門。一路繞過三個屏風,沒進主廳,卻先将他們帶到一個特别偏的廂房。
進了裡間,大管家又把他們領到拐角處一條特别隐蔽的小門處,拉開門走進去,裡面竟然還有暗門。
“客官休怪,這個本莊最神聖的地方,隻有最高貴的客人才有資格進來。”大管家打開暗門,笑意盈然的指着暗室中間的牌位,停了幾秒,用來醞釀感情,因為好端端的突然得無中生淚,這是個技術活啊。
好在苦練多年,如今就像條件反射一樣,練出來了。
其實也好練,就多想想當年吃不上飯挨餓,以及在柴家莊犯錯挨揍的慘狀有多委屈,想着想着淚水就能擠出來點。
幾滴濁淚流出來後,接下來該進入正戲了。
大管家指着中間柴榮大帝的牌位,抑揚頓挫,慷慨陳詞:“呂氏奸賊得國,無德無能,緻天下大亂,柴氏當繼承大統!史爺休怪小老兒多嘴,您的尊師已經發誓要效忠柴氏,史爺如果也肯摁下手印,定會讓大官人高看一眼!”
史斌聽到這話,立刻明白了大管家的用意。
“在下是得參拜下大帝。他是咱們大離王朝,頭号大英雄!“史斌沒有直接順着大管家的話說。
“好!難得史爺有這份心!大帝在天之靈,也會感到高興的!大帝一定希望您這樣的人才,為社稷效力,為萬民效力!“大管家高興的拍拍史斌的肩膀。既然對方不往那個方向說,那他就往那個方向引。
史斌心裡冷哼:“我呸!你當柴進是個什麼東西,這麼膚淺,檔次這麼低的人,我怎麼可能效忠他?你們這群狗奴才,真是狗仗人勢。“
人與人之間的友誼,是真誠換真誠。
落難之人,拉他一把,隻要他有點良心,一定會終生銘記的。
且看劉邦、李世民是怎麼收攏人心的。他們手下文武,個個效死力!
再看看這位柴進老爺的作派,你被通緝,或是無路可走,可以在我這吃飯,睡覺,并受到保護。但這點恩情,你得拿命還我。
從一開始,對方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雙方不是互相尊重的關系,而是施舍與被施舍的關系。
一個窘迫的人,哪怕被放高利貸的人渣逼死,至少也不用頂着反賊的冒名。
史斌心裡這樣想着,但表面上還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說道:“大管家,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大帝的期望。“
“嗯。“大管家滿意的點點頭,他生怕史斌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
史斌轉過身子看向柴榮大帝的牌位,不禁生出敬仰之情:“大帝在上,在下華陰史斌參拜您老人家!“
史斌跪在蒲團上,叩頭九次。眼睛裡流露出崇拜的神情,心裡默念着:“大哥,你可千萬不要怪在下。崇拜歸崇拜,但我是不會幫着你的廢物子孫造反的,那樣隻會把更多的無辜百姓拖進戰火。你要真是在天有靈,你就用閃電劈死這個大管家。或者托夢給你的嫡孫,把這個死弱智罵醒。”
“史爺,請跟我來。”大管家把史斌領進屋子内的另外一個暗室。
做這見不得人的事,暗室何其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