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興王府皇城外的東邊坊街市,偏偏它又叫小西街。本來今天因為皇帝冊立太子的诏命一出,朝廷便也不會實行宵禁。何況大漢自高祖皇帝建國以來很少宵禁過,因為興王府的商業發達旺盛,可以說居住在興王府的商賈是萬國雲集。可是興王府當年就是仿照大唐西京長安城建造,雖然沒有長安城那麼雄偉,但是也規模宏大寬廣不亞于長安城的三分之二規模。當然如果真正算上興王府的靠海面積的話,興王府隻會比長安城大,因為興王府最大的優勢在于它緊靠大海,使得它的真正面積無限放大。
而且它有個最大的讓人民喜歡的優點,也就是它和長安城最大的區别,當年喜歡商業的高祖皇帝為了大漢的經濟發展和自己的财富,當天在興建興王府的時候,皇城裡街市和坊區沒有分開。這樣可以讓人們出門就可以交易,居住也和坊市集融為一體,這樣的好處是讓大家積聚财富方便,可是便也讓集坊間人員混雜起來。
嶺南天氣溫暖四季如春,整個興王府風景自然就好,高祖皇帝在皇城西邊興建了不少别苑宮樓,那些達官貴人便也蜂擁而至,尤其是興王府有錢人和有身份的達官貴人幾乎全部住在城西,所以大漢京城興王府的左右街使一向下令嚴管街東,因為城東有身份的人自然相對比較少。
此時雖然還沒有太晚,皇城那邊的禦宴也還沒有開始,但是像平時很熱鬧的小西街這種複雜的地方,今晚格外卻的安靜。基本路上已經沒有商家開鋪了,大家似乎都湧到皇城和城西去看花燈和熱鬧了。冷清的街道到處都是白天人們留下的雜物,柔和的月光下暗影瞳瞳,隻見連路邊的氣死風燈都沒有一盞是亮的。
伍思虎第一次把住了腰上的那對兩尺雙矛,緩緩的将它自腰上抽了出來。他的這對短矛和别人用的似乎有些不一樣,短矛的雙頭都是鋒利的矛尖,兩尺的矛杆粗若鴨蛋大小,杆身光滑似玉,偏偏自矛頭往中間又有一些稍微的小若兩指粗細了。
這對短矛是病虎楊炯當年的兵器,他是請高人用意外獲得的南海隕鐵打造,昔年江湖名喚追命!也是楊炯的成名兵器之一。可是在十多年前,楊炯修為逐漸突破境界于是棄矛不用了,束之高閣裡。
後來收了伍彥柔為弟子,在他的伍家八衛裡面頗有資曆的有三四人,受他指點的隻有伍思虎和伍大、伍七。可是他的這對兵器卻是在兩年前送給了伍思虎,就是他親授的弟子伍彥柔都沒有得到。
伍思虎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驕傲,他是孤兒被伍家收養本來沒有名字,伍家一直按年齡稱他為伍二。後來他立了大功,又得到楊炯指點,伍家要獎勵他,他沒有接受獎勵,他懇求伍彥柔給自己起了伍思虎這個名字,就是為了尊敬楊炯。
黑衣人站在那裡第一次眼睛閃出了精光,在他心裡他是一直沒有把伍思虎放在眼裡,他成名多年敗在手下的江湖客不計其數,接到這個任務來擒獲伍思虎,他沒有因為伍思虎是伍家家仆而大意,但是他也沒有把伍思虎放在眼裡。
當他看到伍思虎站的方位和擺出的架勢,他知道自己被人陰了,伍思虎不但是個久經沙場的戰士,而且那強烈的氣勢和身架,哪是一個普通家仆可以散發出來的。想到伍思虎身後那個人,他知道要收拾伍思虎肯定要付出代價了。但是他從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這讓他這麼多年一直還可以混下去,既然伍思虎不會聽話就一定要先機降服。于是他發出了現身後第一個命令:“拿下!”沙啞冷靜的聲音在冷清的街道似乎有回音一般傳開。
五條快捷的人影如蒼鷹一般自屋頂淩空而降,五件兵器同時劈頭籠罩了伍思虎。兩把斬馬刀分左右殺到;一把長劍、一杆長槍淩空而下;竟然還有一根禅杖月牙鏟急旋着,似一團吸畷人的磨大深淵黑洞當兇而至;更絕的是那個使槍的人淩空在使劍人右肩一點,再次掠起兩米翻起一個筋鬥自伍思虎背後封住了退路。不同方位、同一個目的的攻擊伍思虎,完美的殺機,讓人無從回避。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五個人的攻擊,他很有把握伍思虎無法脫身,這五個人每一個都是獨當一面的高手,他目的不是殺死伍思虎,如果要殺人的話,現在伍思虎已經是個死人了。
誰知道伍思虎像一支離弦的快箭一般,左腿一頓離地一尺間,他沒有管頭頂,沒有待左右的斬馬刀,雙矛迎向了那柄禅杖。所有人齊齊愣住了,伍思虎不要命了嗎?隻有使禅杖的人知道壞了,伍思虎左手短矛在月牙鏟舞成的光團上一碰,人急如陀螺一般落地,竟貼着這人左側閃到了他身後,迎着了路中的黑衣人兩人相隔不過三米,再也不管身後的幾個人。
街上霎時間一下靜了,使禅杖的人幾乎沖到了使槍人的身前才停住身形,而使槍人急速抖槍側開。隻見皿從他的左肋下如噴泉一般,自兩道口子裡噴了出來,他迷茫的看着使槍人一臉驚恐的神色,然後一聲砰的倒了下去。使槍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使禅杖人已經死了,而另外三個人才剛剛落地。
快,太快了。四個人幾乎都沒有看清自己的同伴怎麼被殺了。原先布局的如意算盤,讓大家高興的似乎有些太早了。他們知道自己大大的低估了伍思虎的能力,代價就是同伴的生命。他們心裡雖然憤怒但是沒有動,這不但是懾于伍思虎的身手,也是因為沒有接到路中黑衣人的命令,他們感覺伍思虎的殺氣鎖住了路中的黑衣人。
“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哈哈,真是有意思啊!”黑衣人并沒有因為使禅杖那個人的死而表露生氣,反而有些高興自己對伍思虎實力的評估。“不過你現在可能要後悔了,你們一直都在派人找我,而我卻也一直都在興王府,我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還怪他們大材小用呢!現在看來你值得我動手。”
他緩緩的自刀鞘裡抽出了雪亮的刀,刀身和刀鞘的摩擦在這夜、這街顯得格外蕭殺。他渾身忽然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機,緊緊的鎖住了伍思虎,他那雙黑布下的眼神陰冷淩厲。
“哈哈哈哈,你也太擡舉你自己了,殘狼賀鎮的名頭吓吓别人還可以,碰到你二爺我隻能算你倒黴了!”伍思虎似乎絲毫沒有畏懼,反而意氣風發的挺身而立。
這個賀鎮原是橫行湘水一帶的大水寇,一手三十六路追風刀鮮有敵手,初始因為自傲不容于馬楚朝廷,一直便隐身着活動于大漢和馬楚之間。後來馬楚敗亡于南唐,他想乘火打劫的混迹于兩個勢力之間,被南唐名将也是名人奇藝榜高手的生佛邊鎬盯上,邊鎬曾經追殺他三天三夜不得,自此逃亡于大漢郁江一帶生存。
因他生性殘暴貪财,在大漢隐身不久便故态萌生做下不少大案。昔年大漢錦衛直的首領還是鬼手師吾,鬼手師吾自然不允許他的存在便追殺過他,自此他便銷聲斂迹。有人說他被師吾殺了,有人說他逃到别的國家去了,實在沒有想到他一直在興王府。
伍思虎嘴上雖然輕松,心裡卻暗暗叫苦,他絕對不怕死,但是這個殘狼的名聲實在太大。自己負責監守那個羅浮山擒獲的女刺客,因為中間牽連的幹系太大,人并沒有押入刑部天牢,而是看守在錦衛直一個秘密據點。自己正好此刻趕去那個地方,此前行蹤并無人知道,可是對方竟然可以阻擊自己,顯然這些人盯着自己這邊很久了,隻怕伍大他們也并不安全了。
受到楊炯的指點後,伍思虎的眼界自然比一般人要開闊,知道遇到了殘狼這種層次的高手,如果在氣機上輸給他就無異于自殺。此刻心裡雖然沒有底,但是伍思虎還是一往無前的緊緊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昭陽殿主殿内燈火輝煌,人頭踴湧。
此時靠近禦座下首桌案坐着的是剛剛冊封的太子劉繼興,而朝廷裡沒有人認識的蕭玥則坐在他的身邊,她穿了件鵝黃宮紗,一頭秀發也被宮裡面的司禮精心的挽了個淑女堕馬髻,整個人顯得清新自然,按劉繼興的說法就是太漂亮了。
雖然人頭湧湧,但是這個場合可以坐在禦座周圍的沒有幾個人,至少起碼都是皇帝的近支親人,而且必須是有份量的人。
劉繼興對這些人都是陌生的,但是對于衛王來說都多多少少見過面的,衛王可以在以前忽略這些人,但是現在劉繼興不能,所以劉繼興的眼光不住的在大殿裡掃來掃去,
而在禦座右側這邊,比劉繼興的座位再下一階的平台上,則坐着襄皇帝劉隐唯一在世的傻兒子,當今皇帝劉晟的堂兄齊王劉弘達和他的王妃。
齊王平時從來不出府來也幾乎不參加朝政和早朝,在衛王的記憶裡他這個堂伯自幼智商低下,在劉家皇族皇帝劉晟這一輩裡面,齊王是唯一一個存在世上而不受質疑的王爺。
衛王的那些剛剛改封或者加爵的弟弟們,就都坐在大殿裡的宴席席位左側上手,因為是二字親王所以他們坐在了公伯侯爵上手的那幾個桌案上。
本來的齊王劉璇興現在改襲封了桂王,他一個人占了左手首位第一個桌案,眼神裡有些陰沉和不宵的意思,他身邊有個标緻的宮裝女子在一側挨站着。
對于劉繼興來說,這個便宜弟弟還是個小朋友,所以也沒有關注和注視他太多,反倒對他身邊那個女子好好打量了一番,劉繼興自然不是對她的容貌感興趣,而是感覺她那雙眼睛比她的年齡成熟,而且眼神之間給人的感覺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一般。劉繼興當然不可能去打聽這個女子叫什麼是做什麼的,但是顯然能夠和劉璇興在一起就不會是個普通人。
而在大殿宴席右側上手坐着的第一人,是一個長相精瘦身材矮小的老臣,劉繼興知道他正是雅夫人的父親,現在大漢朝廷名義上的平章事盧膺。按後世的說法,這個老人相當于後世政府的總理或者首相職務。他似乎不喜歡吵鬧,雙目微閉雙手相疊,正身端坐對身邊一切似乎充耳不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