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兄弟所學當真是一日千裡啊,某家深為慚愧哩!”謝老虎看着落葉殘花,和被兩個人用劍修整過的樹枝花朵,居然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不由收起了手中的劍,含笑看着面前更加彪悍成熟的聶小七。
短短的時間,他已經從一個勇猛忠厚的家丁,逐漸變成了一個有些内斂的漢子,沒有了低賤自卑的神色,多了幾分自信和坦然。想起他那個令人羨慕的師傅,謝老虎不得不感慨人生的際遇。
江湖上的人,也許一輩子也找不到一個好師傅,同樣的是有人一輩子也找不到一個好徒弟。
而歸元先生和聶小七,似乎就是前世的宿願,今生就為了等待着對方的出現。
聶小七已經過了最佳的修煉年齡,歸元先生為他洗髓換脈,更是為他灌頂行功,讓一個從來沒有修煉過内家功的人,短短時間不但從擴脈、行氣、固體、到築基,居然讓聶小七成了一個内家功修煉者,以後的成就自然是前途無量了。
謝老虎自然眼紅,歸元先生幾十年積累的珍貴藥材,都用在了聶小七身上。更不惜耗費自己的修行,為聶小七打下最好的修煉基礎。謝老虎自然知道歸元先生的灌頂,比一個正常修煉有着二十年的内家高手,可能得到的成就還要好的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内斂的聶小七,謝老虎心裡更多的是希翼。
聶小七眼神中明顯有些興奮,和謝老虎對陣練劍近半個時辰,兩個人不留餘地的真刀實劍對陣,雖然不是生死相搏,但也是各自盡了全力,結果居然幾乎平分秋色。
聶小七自然知道謝老虎的武力值,那是可以和自己昔日主人,聶胡子分庭抗禮的人物,想到這裡聶小七更是激動。不過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又淡然起來,持劍對謝老虎抱拳,輕聲道:“這段時間以來有謝大哥相助,某家才會在恩師的教授下,和謝大哥的監督之下有所長進,慚愧的應該是小弟,師傅臨走布置下的任務不多,可是小弟仍然沒有完成好!”
“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聶兄弟有先生這樣的好師傅,當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先生哪怕是所授一些,當可讓吾等受益終生,何況是朝夕相對的傳授。這段時間先生對某家也是不吝指教,可惜某家此處任務已成,就是在這道州城也是最後一天,以後可是很少有機會再陪聶兄弟練手,某家可是萬分羨慕聶兄弟有先生這個師傅啊!”
聶小七也緩緩的收劍,臉上更是有些不舍道:“小弟知道天下無不散宴席,但是還是要感謝謝大哥這段時間對小弟的照顧!”他又鄭重的朝謝老虎施了一禮。
謝老虎沒有回避,含笑看着聶小七,待見聶小七神色恢複,方又說道:“聶兄弟也不必煩惱,先生受昔日故友和何将軍所托,前去永州主持大局,當是為了天下蒼生計。想先生隐居此處幾十年,如今能夠再次出山,當是心中有所計較。某家私下揣測,可能為了聶兄弟居多!”
他見聶小七一臉驚訝,不由微笑道:“聶兄弟試想,如今還有什麼事可以令先生動容,有什麼事值得先生再次涉身紅塵!所以聶兄弟應該慶幸,應該高興,不能辜負了先生一番心皿!而某家追随陛下以來,深得陛下重視,更是不惜将皇家絕學傾囊相授!某家無以為報,自會為了陛下四處奔波,不過某家相信一定會有和聶兄弟重聚之日,因為聶兄弟不是也加入了密黨嘛!何況先生也答應過何将軍,會讓聶兄弟跟随大軍四處曆練,想必不用過多久一定會很快相見!”
聶小七看着謝老虎,眼眶有些發紅,看着他潇灑的轉身,朝自己擺擺手,身影逐漸的消失。
擡頭白雲悠悠,低頭細水長流。
站在小溪邊上,看着依然巍峨的聶家堡,聶小七已然從謝老虎離去的離愁中走出。
穿着一身歸元先生給他留下的輕薄長袍,聶小七對這種禮服還是有些不習慣,自幼穿慣了小厮衣裝,長大穿的都是家丁便服,對于這種有身份的人才穿的長袍,聶小七還真是有些需要時間适用。
但是想起謝老虎說的話,聶小七不由學着先生的神态負手而立,他本來就聰明,學了個八九分相似,看去年輕的臉龐上更是多了幾分神采。先生可是天下有名的隐士,自己雖然出身寒微,但是現在可是先生的關門弟子,代表的可是先生的臉面,聶小七不由挺腰正身。
因為自小就出身聶家,大名一直就叫小七,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十年後,也許就是聶七,然後是老七。歸元先生早就想到這點,所以臨走給聶小七起了個大名,名叫聶器。
再次來到聶家堡,已是物是人非。
當天南漢軍隊攻占道州城,道州城終于換了主人。道州刺史張文宣被押去興王府,道州司馬洪鋒初始要逃命,最後被俘仍然反抗,他終究是個文人,也隻剩下半條性命。按照嶺南大漢國皇帝劉繼興的意思,這些戰俘根據個人狀态,都是需要押送去興王府受審的,于是洪鋒和張文宣一前一後都被押走。
許多人也知道了猛虎堂的背景,以及堂主謝老虎的身份,大家都認為道州城的大權一定非他莫屬。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道州城易主後,受益最大的卻是聶胡子。
在嶺南大漢軍隊攻擊道州城的時候,聶家堡在和張文宣做對抗,後來更是在大漢軍隊入駐道州城後,主動開門迎接大漢軍隊,還和猛虎堂一起維護道州城的穩定。于是,在得到桂州府大元帥桂王劉璇興的許可後,這次統軍大将甯遠将軍何過(逍遙),任命聶家堡堡主聶遠為道州城司戶,而桂王府長史馮卿權知道州。
隻不過馮卿跟随桂王去了桂州,離着道州實在也不近,要趕來道州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今的道州城沒有别的别的官員,隻有何過派遣的一個名叫金嬰的文人,在輔助聶遠幹預平時的事情。
這個金嬰乃是嶺南大漢國子監律學的學生,也是跟随何過随軍的參謀之一,在道州城攻占後直接擔當了大任。何過一切交給了聶遠,實際上聶遠就是如今何過撤離後,道州城最大的主了。
聶胡子大名聶遠!
他知道聶小七被歸元先生收為弟子後,又知道日日有謝老虎在相陪,便知道聶家堡有如今的地位,可能和聶小七分不開。主動乘着自己作為道州城司戶的名義,消去聶小七的奴籍。
歸元先生對這件事不置可否,但是當聶胡子說要把那名契送給過來,歸元先生居然沒有同意,說不想有人打擾自己生活。聶胡子順杆下台,托謝老虎帶話,讓聶小七什麼時候有時間,可以回聶家堡去拿東西。
聽到聶胡子的意思,聶小七還是很激動,雖然從小在聶家長大,但是幾代作為家奴,在自己身上可以去掉這個烙印,終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謝老虎臨走告訴聶小七,聶家沒有大奸大惡之輩,如今在道州城頗有幾分聲勢,隻要幫助官府管理好道州城,以後家族後興盛起來的。
在謝老虎的影響下,聶小七加入了密黨,因為據說先生和密黨領袖是朋友。這次何過将軍領兵去永州,就請先生去壓陣了。聶小七達到了先生交代的任務成績,自然也可以趕去永州,于是他首先想到了先來聶家堡告别。
走近巍峨的堡門前,隔着堡前的護城河,看到堡門居然開着,隻不過有幾個穿着士兵服飾的站在門口,可能現在的聶家堡堡主可是官家的人吧!看到自己曾經的家,聶小七不由感慨萬千。
“小七!”居然看到了熟人,而且是聶家堡外堡的二管家聶廉。
他一臉喜氣,而且意氣風發的坐在幾個士兵靠裡的位置,那裡有一張木踏,看到聶小七他馬上站了起來。拉着聶小七的手左看右看,高興的道:“老爺可是日日盼你回來啊!天天吩咐某家幾個在堡門口等着,看看還是某家運氣好啊!”
聶小七也是很高興,緊緊的把着聶廉的手,想着月前自己還因為聶家的聲勢,被人像狗一樣的砍殺。想着自己還有沒有命活下來,如今居然不但被先生收為弟子,而且還可以脫掉奴籍。當然,看到這聶廉他高興,還因為聶廉是聶忠的親弟弟。
作為聶小七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人,聶忠既是聶小七的長輩,又是聶小七外家功夫的師傅。當天歸元先生說過,自己給聶小七灌頂的話,如果不是聶小七自己有着強健的體格,可能就是開始每天的藥物浸泡,聶小七都會堅持不了,更不要說後來的舒經拓脈了。
聶小七很感激聶忠,不僅僅是香蘭對自己的百般愛護,更有聶忠對自己的無私教授。初始雖然說是他為了聶胡子的命令,教授聶家家生下人,強大聶家勢力。後來他确實是實實在在的對自己教授所學,這對聶小七來說是多麼的幸運。
如果沒有聶忠的教授,就不會有聶小七陪同聶無咎的因果,而聶小七也不可能遇到歸元先生。所以聶小七感激聶忠,而看到這個自小看着自己長大的聶廉,心裡便也多了幾分親近。
聶廉說要領着聶小七進去,聶小七能感覺到聶廉語氣裡的客氣,不知為何,聶小七感覺到這種客氣的距離。心裡隐隐有些難過,便知道聶廉肯定知道了一些什麼。說句心裡話,雖然在聶家隻是個下人,但是聶小七無疑一直把聶家,當成自己的家的。現在家裡人和自己有了一種距離,确實是讓人心裡有些難受的,難道自己真的和他們不一樣了?
确實是不一樣了!人不是都在改變嗎!何況人的改變是巨大的,聶小七的身份轉換對于普通人來說,一時是無法接受的。
但是,聶小七很快就釋懷了,因為這段時間和謝老虎一起,他的思想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謝老虎把密黨的宗旨,以及對未來的展望和聶小七一說,聶小七便知道自己找到了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