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谙。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能不憶江南?
呆呆的看着細雨中的景色,思緒萬千!
極目遠處那朦胧迷離的青山,近處是那悠悠不絕的流水,流水青山相輝映。
還有旁邊那郁郁蔥蔥的竹海,風吹葉海千重浪。一切都是那樣的美麗,那樣凄迷的讓人感覺身似畫中一般。
劉繼興一襲寬松的青灰色竹麻灰紗輕袍,赤足站在這三面環山的雙層竹樓上,看着四周的景色,心中似乎沉浸在這無限的美麗。
在那覆蓋着長長黃茅草的竹樓屋檐下,是全部用竹竿搭建的雙層竹樓。二樓便是用來居住的主房,全部用一根根碗粗竹筒緊密鑲嵌的樓闆,既舒服讓人看來又賞心悅目。
劉繼興一雙修長的有些肥白的手指,正用力的把扶着那手臂粗細的竹欄杆,那一頭長及臀下的烏黑長發,自然随意的披散着,在他那有些肥厚的背後,看去甚至有些像個女子,随着微風輕揚着飄動。
三月的嶺南,春末的羅浮山沉侵在漫漫煙雨中,如詩如畫裝點着這春天,朦朦胧胧得直令人沉醉。看着這煙雨美景,此刻竹樓上的劉繼興的思緒卻似乎飄得很遠很遠。
一個穿着青色麻布道袍面容有些秀氣的小道童,雙手正高高舉着一把大桐油紙傘,卻和一個滿臉褶子有些看不清年歲,而且矮小身材和他差不多高矮,偏偏梳着高高竹叉别髻的老道,站在這棟竹樓的右側遠處一叢小南竹旁邊。
這個小道童把手中的油傘高舉在老道頭頂,有些細雨便飄到他自己的身上了,但是他似乎沒有在乎。
這個老道雖然看似一大把年紀,可是那一雙眼睛卻很是有神,雖然身材矮小卻站的筆直挺拔一般,在這邊看着似乎也有幾分仙風道骨。他不時輕輕捋着下巴上那花白的長胡須,遙遙的看着竹樓上的劉繼興,淡淡神色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嘴裡卻是喃喃的低聲念道:“走啦,走啦,是到該走的時候啦!”
那個小道童似乎一臉不解,看着老道的臉色,不由嘴裡嘟囔着道:“道尊,你不是一天到晚說他是道門有緣人麼,怎麼還盼着他走啊!”老道偏頭白了小道童一眼,眼神中卻盡是溺愛之色。
他慢慢回過頭來,似乎在遙想着,緩緩的說道:“老道那日偶有靈感,在洞府中枯坐感悟,恍惚間神遊物外,如若不是天意突發冥想出府和他相遇于江中,老道我必以于此福地間自行兵解矣,想想以老道我兩甲子以上的機緣修行,平生自負無量機緣于世間,偏偏都不能算出自己與此事的因果,更無法估料福禍哩!但是老道也因為和他的一番轉折機緣使得道心大漲,更是生機複發,此事料定那呂老道和那小睡蟲也是萬萬算不出來的,他們一定想不到老道我還會生龍活虎吧,加上這三個月來和他在這福地的相聚相處後,使得老道我自覺無量道法更上層樓,如今老道算來算去最低還可以喘延世間三十餘載啊,而更想不到的是這其中的變數均來自于他,呵呵呵,是福是禍天數注定啊!豈是你我一幹人等無為可以改變,,,,,,想想你也随在老道我身邊有十餘載,如今緣盡與此矣。”
說道這裡,他言語間竟然有些悠悠感。
而看這個小道童也最多隻得十四五歲,身形單薄消瘦像個孩一般。但聽得老道因為自己一句話,就把事情忽然之間引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說出了分離的話來,不由一時間有些呆了。
但是他是從小便跟随了老道,又素知老道的神通和平時一貫的性格,聽到這裡不由得便有些愣住了神。
而這老道乃是當世間修行的不世出奇人,更是那道門諸家公認的至尊,乃是凡夫俗子尊為神仙一流的人物。他看了看身邊這小道童神情有些茫然,心裡尋思一番嘴上一頓接着便道:“待得那興王府的人馬過來迎他,想你自也與他有段因果,就便随他去人世間修行一番吧!老道我自也與他留了書信說明,你且不必記挂。”
說着看着那竹樓上遠眺的劉繼興他便沒了言語,一雙眼睛的神色似乎更加深邃起來。
這個小道童知他平時言行,臉上雖然有些不舍之色,但是也低聲應允着了。再遙看那竹樓上的劉繼興時,便聽到遠處的那陣陣馬嘶聲傳來,仰首遠眺循聲望去,不一會兒便看到遠處那山道間,冒雨緩緩來了一大隊的人馬。
人仰馬嘶間隻見旌旗招展,遠遠看去隊伍延綿足有一裡多長,一面大黃錦旗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漢字。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天啊!”劉繼興靜靜的坐在那駕寬敞的馬車内,車内裝飾華麗舒适,厚厚的羊毛氈讓人幾乎感覺不到颠簸。
盤坐在那來自于波斯的羊毛氈上,馬車廂前面垂幕珠簾高卷,看着那瘦小老道的身影慢慢的消失于那細雨迷離中的翠綠竹海中,劉繼興此刻似乎竟然有些癡了,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陣陣思緒在腦海裡如影像一般回蕩着,一幕幕閃電般快速浮現心頭,整個人人便似乎陷入了思潮裡。
大約在三個多月前,大漢國衛王劉繼興在宮内突然墜馬昏迷,在多方搶救下有所好轉,但是被救醒後整個人便癡癡迷迷了,被大漢國的一衆禦醫診斷為精神失常。
作為大漢國皇帝的長子,身為堂堂大漢衛王和皇帝内定的皇儲,他突然而來的意外和病情讓皇帝劉晟暴跳如雷,一連殺了幾個負責的禦醫來解氣。
但是在殺人于事無補的情況下,皇帝劉晟在萬般無法下,急病亂投醫的命人四處打聽,然後衛王劉繼興被送往這道教聖地羅浮山,來尋找道門聖人施真人就醫。
因為據說十多年前道門聖尊神仙施真人,突然駕臨在嶺南羅浮山煉丹講經,而當今的大漢皇帝當年登基時受過施真人的大恩,為了這個寵愛的長子未來的繼承人,他專門派了三撥人來尋找。
施真人沒有躲避大漢皇帝的尋找,可是卻一口回絕了給這衛王劉繼興來就醫,他的道理很簡單也讓人無語,就是自己和這個衛王無緣。
這讓陪同衛王一行的諸多随從官員不知所措,萬般無奈下守在羅浮山希望道尊神仙回心轉意,可是在守了幾天無望下,看看衛王的情形又不妙,一衆官員和幾個禦醫隻好領着衛王要返回驿館,一邊使人急忙回京禀報皇帝。
偏偏在經過一段江上回程驿站時,突然之間發生了意外,當時隻見那江面上狂風大作,天空中電閃雷鳴。船艙裡那瘋瘋癫癫的衛王忽然之間清醒過來一般,不顧一幹侍衛随從的阻攔沖出船艙對着老天大喊大叫。
誰都沒有想到衛王偏偏便被那忽閃而下的雷電擊中,當時間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具焦炭,讓人驚訝的是他身體上的電閃雷光讓人不敢觸碰近身。這些官員侍從吓得六神無主間,想到皇帝劉晟的種種手段大家唯有抱頭痛哭而已。
繼而讓官員們又驚有喜的是,這個傳說中的道尊神仙施真人竟然突然出現了,不但突然卷走了衛王那焦碳一般的身體,而且還告訴諸人自己帶回了衛王去自己在羅浮山的洞府。
然後這劉繼興便如做了一場惡夢一般,先是在羅浮山洞府裡被施真人施法營救,吸光了身體上流竄的雷電之力,繼而讓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不但人清醒了,而且在道尊神仙的施法下也恢複好了受傷的身體,那些随從官員更是對于施真人敬若神明,對這個道門至尊更是崇若神仙的想法達到頂端。
但是讓這些随從官員不解的是,本來都不出手救治衛王劉繼興的施真人,卻忽然将劉繼興留在了羅浮山,這些随行的官員誠惶誠恐間又驚又喜,匆匆派人回去禀告皇帝劉晟,皇帝接報卻是大喜過望不說。
劉繼興自己醒來後自然也納悶,而施真人後來卻也告訴了劉繼興原因,他說因為自己當日本來已經到了飛升之時,偏偏關鍵時刻遇到了劉繼興來就醫,所以他自然自己便拒絕了皇帝的請求,一心便隻在洞府中隻待飛升之事。
沒有想到自己冥冥之中突然心皿來潮,道心一動掐指一算之下此番和你衛王劉繼興卻是有緣了,便舍棄了幾十年神通施法來給你劉繼興醫治,自然便說此番隻怕自己要多在人間再流連幾十載了等等之語。
劉繼興聽了自是感激不盡,心裡卻知道施真人的話純屬扯淡,且不說這施真人是受益還是傷神,隻因為此時的劉繼興已經不是當初的大漢國的那個衛王劉繼興了。
劉繼興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誰?究竟算是誰!因為自從那日在江中突然被那雷電擊中以後,劉繼興整個人便完全昏迷過去,便被施真人救到洞府裡修養,這每天裡幾次迷迷糊糊的夢境讓劉繼興精疲力盡無盡恐慌,夢境裡的荒唐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表達了。
因為在他腦海裡恍恍惚惚,還有衛王劉繼興的以往生活的記憶和經曆,可是更清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思維和記憶,這是一個來自于千年以後的人,這個人他也叫劉繼興,現在他已經似乎完全的替代了衛王劉繼興。
當時的他正在一次自己國内極北地戶外旅遊,偏偏突然碰到了百年間難遇的大地震,自己在震中區被一個巨大的閃電劈中,當時就昏迷了過去,接着墜下了裂開的地縫,然後就是莫名其妙的便來到了古代的這個地方,他實實在在就是一個遠離這個時代的現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