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
兩漢四百年間任俠風氣不絕,作為這世間最為出類拔萃的遊俠兒,王越王老頭,在晚年成功将一身武藝賣與帝王家。
隻可惜現在這個世道,并非是桓、靈那般尚算是表面太平盛世的年景罷了。
話說回當下,雖說若是兩軍對壘,大盾長槍強弩列好,數萬甲士曠野之中奮力厮殺的情景裡,王越是定然不如徐晃這等頂尖武将的。
然而在南塢廊道這樣狹窄的巷戰地形嘛......
施展不開長柄雙刃大斧的徐晃,殺戮效率看起來,就不如一人一劍的王老頭了。
若是以某種更易于劉弋理解的方式來講,那便是在一個英雄級單位受到了高級小兵圍攻的時候,另一個滿狀态的英雄級單位加入了戰團側翼割草,而戰局在短暫地僵持後便發生了逆轉。
李暹麾下的西涼兵,不是沒有恐懼的殺戮機器,而是活生生的人,有皿有肉,會怕死。
面對同伴在短時間内的大量陣亡,且看不到抵禦這鬼魅般劍客的希望,他們自然會選擇逃跑。
這種在董卓時代幾乎不可能出現的臨陣脫逃,又恰恰是西涼軍軍紀日漸敗壞的直接後果。
無需多言,懂得了享受和不勞而獲的西涼軍士卒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們剛跟着将軍從河西走廊的漫天沙塵裡鑽出來時,是抱着爛命一條的心态,面對死亡毫無畏懼的。
現在,隻想憑借武力更好地在長安城這片花花世界享受生活,沒人舍得去死。
看到了從廊道向塢堡城牆潰退的大批西涼兵,城牆上的守軍士氣瞬間跌落。
而城外的勤王軍指揮官鐘繇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時機,馬上下令全軍壓上。
勤王軍在軍官們的帶頭沖鋒下,隻用了短短半盞茶的時間内,便攻破了之前如同天塹一般的南塢城牆。
“去死!
”
皇甫郦身先士卒,左手持圓盾抵擋牆頭的槍矛,攀上牆頭後右手拿住叼着的環首刀,矮身便憑着鐵質盾牌往前一推,固然城頭西涼兵密集沒有推開多遠,卻依舊給後面的攀城士兵打開了狹小的城頭陣地。
步兵校尉魏桀亦是身先士卒,擎着手戟劃破當面西涼兵的肚囊,腸子流了滿地猶自揮刀,劈在魏桀的紮甲上無力垂下。
被前後夾擊的西涼軍慌亂地丢掉了武器,繳械投降。
“陛下,此賊不可留,不如殺之!
”
徐晃提着雙刃大斧殺氣騰騰地說道,周圍的士卒亦是鼓噪。
然而劉弋注意到了,河東郡兵卻少有人直接面對五花大綁地,被捆在地上的李暹。
劉弋将這一切看在眼中,心知勤王軍不過是恨于傷亡出聲附和,而河東郡兵......卻是抱着某種交投名狀,甚至掩埋背叛的心态。
須知道,從大義的角度上,甚至從忠君的角度上來說,徐晃和其麾下河東郡兵的選擇都沒有錯。
然而他們畢竟是楊奉的屬下,楊奉與李傕又是事實上的盟友關系,這其中的心态便有些微妙了。
楊奉麾下的白波軍,早就和如今尚在河東的白波賊完成了切割,是真正意義上的官軍。
當然了兩者在百姓眼裡恐怕沒什麼區别,這年頭在關中百姓的眼裡,官軍還不如賊軍呢。
可話說回來,河東郡兵終究是抱着某種羞慚地,愧對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同袍的心态的。
這種心态想要轉變過來倒也不難
——把這些西涼降兵都砍了便是了。
權當納個投名狀,沒人知道的黑曆史根本不叫黑曆史嘛。
不知道是出于何種考慮,劉弋卻沒有應允這個看起來既解氣,又能收買人心的提議。
劉弋拍了拍李暹的腦袋,此時李暹跪在地上嘴裡堵着一團爛布依舊在無聲地謾罵着,可随着劉弋的手掌撫在他的頭顱上,李暹卻忽然止住了嘴巴的動作,“嗚嗚”聲驟然消失不見。
“害怕了,是嗎?
”
雖然羞于承認,但李暹躲閃的目光卻出賣了他。
“你說過,你有很多把刀,所以你的道理大。
”劉弋的刀架在李暹的脖子上,“别慌啊,你在顫抖什麼,這次朕有經驗了,手不會抖的。
”
“......隻需要一瞬間,你的鮮皿就會從皿管裡奔湧而出,再過幾個呼吸,你會覺得四肢像是埋入了雪地裡一樣變得冰冷無力,緊接着開始喪失思考的能力,你覺得這種感覺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