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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下

新宋 潇騰 3883 2023-04-12 01:01

  西夏大安三年五月。

  宋夏雙方在平夏城僵持了整整一個月之久,雖然宋軍依然牢牢地駐紮在軍營之中,但是在夏軍的不斷騷擾下,平夏城卻才修了三分之一多一點。

  雙方的心态都變得焦躁起來。

  石門峽西夏軍大營。

  從轅門到中軍,手執刀槍矛戟的衛兵們站立在甬道和台階兩側,如同一尊尊生鐵鑄成的雕像,雖然天氣已漸漸變熱,但是這裡的空氣,卻透着森嚴與冰冷,亦顯示着李清治軍的威嚴整肅。

  李清一身戎裝,将國相梁乙埋迎進了自己的中軍大帳。

  “大軍在外,已近一月!
”梁乙埋的屁股尚未在中軍大帳的虎皮帥椅上坐穩,就沉下臉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頓時,整個大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抿緊了嘴唇,來聽梁乙埋訓斥。
“朝廷是派你們來看着宋人修築所謂的平夏城的麼?
按大夏軍法,畏戰避戰者,該當何罪?

  “國相!
”梁乙埋話說到這個份上,完全是直斥李清,李清已無法沉默,“宋軍非吳下阿蒙,兼有奇怪火器助陣,可以在地底突然爆炸,讓人防不勝防。
我軍尚未弄清楚那種火器是如何爆炸的,便也找不到克敵之道。
若是此時強攻,損失必大。
故末将兵分兩路,一路騷擾其築城,一路襲擊其糧道。
末将以為,宋軍想要築城成功,至少還須兩個月,但既便宋軍能堅持下來,宋朝朝廷未必能堅持下來,十幾萬大軍久駐于外,宋軍耗費之巨,遠勝我軍。
何況我日日騷擾,若他稍有不慎,我一朝得手,便能讓他數月之功,毀于一旦……”

  “那處如此緊張,宋朝朝廷如何肯放棄?
宋朝朝中又豈無一二明達之士?
若他們堅持下來,我們便要坐等他們在我大夏之咽喉要地築城成功?
荒謬之論!
”梁乙埋鐵青着臉,厲聲斥道。

  “國相,若是再堅持十五天,依然沒有破綻,則末将将率大軍襲擊宋朝熙甯寨……”

  “兵家大忌!
李将軍老于用兵,就不怕被宋軍前後夾擊?

”梁乙埋不待李清說完,便出言打斷,又譏道:“李将軍甯可冒此大忌,也不願意正面強攻平夏城之敵,看來真是畏敵如蛇鼠!

  “國相!
”軍中說人怯懦,最是大忌,何況還是直斥主帥,李清聽到這話,不由怒氣上湧,厲聲質問道:“我李清百戰之馀,幾曾有怯敵之時?

  “不是怯敵?
為何不敢進攻?

  “國相明鑒!
讓士兵白白送死,并非将領的英勇!

  “未戰焉知勝負?
”梁乙埋冷笑不已,道:“本相前來,便為督戰。
李将軍若非怯懦之人,明日便請進兵,滅此朝食!

  “這是癡人說夢!
”李清的言語,也不客氣起來,“某身為大将,不敢聽從亂命!
若是輕率進兵,則是陷萬千士卒生命于不顧。
萬一失敗,敗陣之罪,由誰當之?
某請國相三思,平夏城之宋軍,實是勁敵!

  “高遵裕又是什麼勁敵!
他若是勁敵,王韶豈非是神人?
”梁乙埋冷笑道:“分明是你怯戰,反說敵人厲害。
明日若不肯出戰,李将軍休怪本相奪你帥印!

  李清萬萬料不到梁乙埋竟會如此相逼,一時幾欲翻臉,但他知道梁氏位高權重,輕易不能得罪,終于緊咬鋼牙,強吞怒氣,上前一步,欠身抱拳道:“某請國相三思之!
大夏精銳之士,若葬送于此,非國家之福。

  

  “哼!
”梁乙埋拂袖大怒,道:“李将軍以為隻有你為大夏考慮麼?
你看看這是什麼?
”說罷,丢出幾封書信,扔到李清面前。

  李清彎腰撿起,拆開看時,立時臉色大變,原來,這些書信,卻是種誼寫給李清的!

  “國相,這是種誼的反間之計!
我李清對大夏忠心耿耿,可鑒日月。
國相一向英明,豈能中此小兒之計?

  “是不是反間之計,本相難辨真僞。
但這幾封信,卻是邊關守将在宋朝細作身上搜出來的。
李将軍既然不肯進攻,那麼便回國都去向主上親口分辯好了!

  李清此時心中怒極,反倒平靜下來,他默默的看了那幾封信一眼,放入懷中,沉默了一會,方從容說道:“既是如此,還請國相給末将一紙敕書,将來好有個憑證。

  梁乙埋拍了拍手,立時有人送上文房四寶,梁乙埋當場寫了一份文書,蓋上相印,讓人遞給李清,他心意已諧,便假意說道:“将軍回京,此事不難分辯清楚,勿須太擔心。

  “多謝國相!
”李清微一欠身,朗聲說道:“不過李某擔心的,不是我個人的安危,而是這數萬将士的性命!
萬望相國,能再三思之!

  “若是如此,便不勞将軍操心。

  李清凝視梁乙埋,待要再勸谏幾句,話到嘴邊,卻知道終是沒用,終于硬生生吞下肚中,歎了口氣,抱拳向帳中諸将說了聲“珍重”,便即退出帳中。

  離開中軍大帳之後,李清不願意再停留此處,便率領自己的親兵離開了石門峽,返回興慶府。
在離開之時,李清猶疑了一下,順便去了一下俘虜營,帶走了文煥,不知道為什麼,李清有一種感覺,他不希望文煥死于亂軍之中。

  同一個月,熙甯十年五月。

  石越也開始面臨朝廷的質疑與責問,戰争是一種驚人的浪費行為,一個月來空耗國帑而不見成效,政事堂中很快就出現一片質疑之聲。
若非樞密院的文彥博、王韶,以及兵部的郭逵等人堅持認為不可以半途而廢,整個行動早已夭折,石越也難逃罪責。
但既便是如此,朝廷中的質疑之聲也越來越大,石越幾乎能感覺到自己面臨的壓力,如同一排看不見的大浪,随時要沖垮那座脆弱的海堤,将海堤之後的自己淹沒。

  事情是如此的吊詭。
汴京朝廷一方面對石越廢除鄉兵的建議争議不休,一方面又對石越修築平夏城的舉動缺少耐心。
反對廢除鄉兵的原因是害怕影響國防,所以願意付出這巨大的代價;而對修築平夏城缺少耐心的原因,卻是因為耗費了巨大的軍費。

  “難道沒有人知道廢除鄉兵可以節省更多的費用與勞力;修築平夏城可以帶來更大的國防安全麼?
”石越忍不住牢騷滿腹。
時間已到五月,按照正常的産期,梓兒應當在六月臨盆,也就是說,再有一個月,石越就要當父親了。
自己的妻子要生産,而自己卻不能呆在她的身邊,這件事情多少已經影響到石越的情緒。
而石越與衆官員、幕僚策劃良久的一項新政——作為改革役法的第一步而推行,此時也受到戰争的拖累,不得不暫緩上報朝廷。

  政治是需要講技巧的。
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石越任何一次大舉措,都可能成為壓力的發洩口。
石越與李丁文都非常清楚的知道,朝中有許多人都在嫉妒石越将要立下的大功,這時候提出這項政策,無異于在他們嫉妒的火焰上加油。

  “公子!
”李丁文沒有理會石越的牢騷,将一份公文遞到石越的手中,說道:“這是陝西禁軍四月份的軍饷報告,需要公子蓋印。

  石越接過來,看了一眼,取出大印來蓋了,忍不住又說道:“要不要催促一下高遵裕!
一個月,實在太久了,若是章質夫,最多二十天就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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