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見的第二天,盧象升便離開了北京,前往良鄉等地,去招募新兵去了。
北京城内雖然有數十萬人口,但按照朱由檢的意思,士兵一定要從憨厚的農戶中選拔,城市的百姓太過油滑不适合當兵。盧象升也看過戚繼光的兵書,明白這個道理,便不辭辛苦的去京畿各縣募兵。
盧象升走了,武舉新考中的三百武進士們正在西苑,由許顯存帶着那幫勳貴子弟們對他們進行軍訓,朱由檢現在也沒有心思去見他們。這幫武進士是當做基層軍官來用的,新軍招募來後,會把他們和新招募的士兵編制成營。而現在,這幫武進士必須經過和勳貴子弟們一般嚴格的訓練,甚至要更嚴格幾倍。這樣他們自己帶兵訓練時,才有方可循。
訓練這幫武進士的任務就交給了許顯存,駕輕就熟之下,又有那幫勳貴子弟幫襯,足以勝任。許顯存每天傍晚都會進宮報告訓練的情形,朱由檢有什麼新的點子也會吩咐他去施行。
招募士兵編制成營是一方面,另外還有士兵的軍裝,武器裝備,戰馬車輛等等,從有到無涉及的事情非常繁雜。這件事朱由檢又不準備讓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插手,很多事情都得親為。總而言之,組建一支新的軍隊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心急不得。
關心禁衛新軍之餘,他還得操心國事,雖然他已經盡可能的放權給内閣,一些小事已經不再過問,但很多事情還是不得不親自決定。
一直不上朝也不行,那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更何況現在的朱由檢年輕精力充沛,又不願浪費時間在玩樂上,上一世十多年養成的習慣,真讓他一直不上朝他自己都受不了。
故,朱由檢規定,每三六九為常朝,他會上朝處理事務,三品以上的京官,再加上督察院禦史及各科給事中,參與朝會。
至于其他時間,若是内閣不能決定,朱由檢會在乾清宮暖閣召見所涉及到的大臣進行商議。
天啟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常朝。
朱由檢坐在禦座上,聽着大臣們禀告近來發生的事情。
戶部左侍郎蘇茂相啟禀:“臣負責核查京營糧饷,京營一年的糧饷是三百萬石,然而現在京中和通州的糧倉加起來才有糧食二十七萬石,不夠剩餘兩月所用,還請陛下定奪。”
朱由檢皺眉道:“京營到底有多少兵,怎麼消耗這麼多糧饷?”
蘇茂相道:“這個要問京營總督李伯爺了。”
李守琦連忙出班回禀:“回陛下,現在京營名冊上共有兵員十八萬兩千四百二十七人。”
朱由檢微微點頭:“襄城伯當這個京營總督果然稱職,這麼有整有零的數竟然能記得住。”
李守琦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讪笑道:“臣記性還是可以的......”
話未說完,李邦華一聲冷笑,走出了班列:“襄城伯的記性果然好,可是本督在京營數日卻感受不到,大部分營房兵員不足半,其他人去了哪裡,還請李伯爺教我?”
李守琦臉色大變,吞吞吐吐道:“京營十日一操,很多士兵回家不在營中也是有的......”
李邦華咄咄逼人道:“真的如此嗎,可是據我觀察,名冊上大部分人根本不存在,會操時出現在校場人數雖然比平時多一些,可很多人根本不是名冊上人,分明是冒名頂替。”
說着李邦華面向朱由檢:“陛下,臣請徹查京營,按照兵冊核點實際人數,凡是冒名頂替,冒領軍饷,一律予以剔除。”
“陛下......”李守琦急了,連忙叫道。
朱由檢擺手制止了他:“襄城伯,還是聽李侍郎把話說完。”
“陛下,這是臣連夜拟就整頓兵營之策,請陛下禦覽。”李邦華取出一份奏疏,雙手高高捧起。
王承恩走下禦階,從李邦華手裡接過奏疏,轉身上來放在朱由檢面前。
在朱由檢查看奏疏之時,李邦華開始述說奏疏内容:“臣整頓的方法共有九項,一是嚴查占役、虛冒,核定實際兵額,二是改變操練方法,改十日一操為三日一操;三是慎選将吏,京營太多将領靠蔭萌上位,毫不知兵;四是改造戰車,以利于野戰,五是精制火藥......”
李邦華詳細的解釋着,殿中好些勳貴臉色越來越蒼白,按照李邦華的改法,他們在京營的利益将會喪失殆盡。其間他們多次想開口,看看皇帝的臉色卻又不敢發聲。皇帝雖然年幼,卻手段狠辣,魏忠賢那麼大的勢力頃刻間便倒了,這讓他們如何不膽寒。
好些勳貴把目光看向了站在武将首位的英國公張之極,張之極卻隻是穩穩的站着,目光看向殿頂,仿佛房頂上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
李守琦幽怨的看了張之極一眼,在李邦華奏完趕忙開口:“陛下,臣以為李侍郎所言有待商榷,京營情況複雜,不宜大動幹戈......”
朱由檢面無表情的道:“情況複雜,有多複雜?襄城伯,朕隻問你,現在的京營能打仗否?眼下遼東戰事緊張,京營可能赴遼東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