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餘份試卷,批閱工作量自然極為驚人。好在算術和律法兩科皆有标準答案,倒是容易批改,而策論就沒有那麼好辦了。
朱由檢下令從軍中征調粗通文字的監軍幾十人負責照着答案批改算術、律法兩科,又從鎮江府征調了十幾個舉人以上出身的官員,在洪承疇的帶領下負責批閱策論。為了加快批閱速度,朱由檢連王承恩等身邊十幾個太監都派了出去。這十幾個太監都出自内書房,教授他們的都是翰林學士,論學問他們不比很多秀才舉人差。
當然以太監作為批閱官的事情若是傳出去的話,恐又會惹出很大非議,但朱由檢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太監也是人,又有能力批閱試卷,為什麼不可以?
在很多人看來,雖然考了算術和律法,但真正的成績應該還是看策略。但朱由檢卻下令,三門成績分值都一樣,都是一百分,總成績滿分是三百分!
是的,朱由檢采取了後世考試的賦分方式,因為他感覺這種方式非常方便,以後的考試都可以沿用。至于為什麼不重策論,因為朱由檢招募的隻是普通的鎮村官吏,并不是進士舉人,隻要粗通文墨懂得算術懂些律法知識即可,至少當個鎮官完全沒有問題。四書五經、八股文,對治理百姓真的沒有太多用處。
說實話,三科出的題并不難,策論判分的标準也很松,隻要文筆流暢者都能得一個不錯的分數,畢竟不是誰都清楚江南的田畝人口稅收情況,很多讀書人平時也隻是讀死書,根本就不關心這些窗外事。
故朱由檢自己畫了一條線,決定三百分的總分,隻要能考到一百八十分就可以錄用。
然而五日後,當所有試卷全部批改完畢成績出來時,朱由檢卻驚住了。
考的實在太差了!
兩萬多士子,總分超過一百分的還不足一半,達到一百八十分的更是隻有兩百多人......
不過排在前面兩名的考生名字朱由檢倒是很熟悉,因為都是後世曆史上有名的人物。
“陳子龍,閻應元,有意思。”朱由檢喃喃的道。
“若是按照一百八十分,錄取人數實在太少,還是降低分數線吧。”洪承疇提議道。
朱由檢很是無奈:“那便從高往低錄取吧,錄夠三千人為止。”
三千基層官吏,足以在江東四府來一場改革了。
三千人,結果最後一名的成績是一百二十五分,這也是這次考試的分數線。
結果既出,第二日便張榜公布。
在批改試卷的這數日裡,考生們仍然不允許離開營地,而是每個帳篷為一什,十個帳篷為一個百人隊,在禁衛軍士兵的指揮下進行隊列訓練。
訓練強度不大,但一練就是一上午一下午,很多士子還是吃不消。這些士子大都是四體不勤,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啊。但是為了能當官,很多人不得不咬牙忍着,畢竟成績還沒出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
張榜公布這日,很多考生高興的幾乎要哭出來,不管能不能考中,這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榜單貼在鎮江西門外城牆上,士子們排着隊前來觀看,結果自然是有喜有憂。
“恭喜人中兄,考取了頭名!”夏允彜拱手笑道。
陳子龍考了兩百八十五分,位列兩萬餘士子的第一名。當然夏允彜考的也不差,考了兩百五十分,在所有考生中位列前十。
“不應該啊,策論怎麼才兩百八十五分。”陳子龍摸着胡須道,對結果有些不滿意。三門中算術和律法全對,都拿了滿分,而策論才得八十五分。
“.......”夏允彜有些無語了。
“恭喜陳兄!”閻應元笑吟吟道。
“同喜同喜,閻兄考的也不差。”陳子龍連忙道。
閻應元考了兩百七十分,是所有考生的第二名。其算術得了八十分,律法得了一百分,策略得了九十分,卻比陳子龍還要高。這更是讓陳子龍很不理解,考過後他和閻應元對過答案,認為閻應元的策論論水準遠遠不如自己,如何成績竟然比自己還高?
不過陳子龍也是闊達之人,很快便把這點事情抛之腦後。
考中者留下來繼續呆在營地中,沒被錄取者則不準留在營地。許都考了一百三十分,超了分數線五分,而辛永豐卻沒被錄取,神色黯然的向陳子龍告别。
“以後應該還會有機會。”陳子龍安慰道。
辛永豐卻眼前一亮:“真的嗎?”
“哪位是陳子龍、閻應元?”突有一個太監過來,尖聲問道。
“我等便是。”陳子龍和閻應元連忙站了出來。
“陛下召見,且随咱家進城吧。”太監淡淡的道。
......
朱由檢的臨時行宮在鎮江城中,原本是一處商人的園林,皇帝征用,該商人自然屁颠颠的給騰了出來。
行宮書房,閻應元、陳子龍被帶了進來。
“平身吧。”朱由檢對磕頭的二人道。
“陳子龍,你的試卷朕看了,算術和律法皆是滿分,策論寫的也是文采飛揚堪稱,便是放在會試中也能高中,但你知道為何隻得八十五分嗎?”朱由檢先對陳子龍道。
“請陛下指教。”陳子龍肅然道。既然在會試中都能高中,卻隻給了八十五分,連身旁文筆稚嫩的閻應元都不如,說到底陳子龍是不服氣的。
“因為你的文章有些言之無物,太過空洞。譬如你說土地兼并嚴重,可兼并到底多麼嚴重卻根本沒說。朕問你,江南之田地具體情形到底為何,多少是官田,多少田地在士紳手中,多少田地屬于自耕農?其他府縣你不清楚,松江府或者華亭縣你應該知道吧?”朱由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