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定也不定。
今夜曼青院裡的主角原本是王薄做東,看塞外雙雄約鬥,與曲藝大家尚秀芳的表演,但是此時尚大家未至,決鬥雙方之一的鐵勒宗師曲傲先死在了蘇留的手裡,牽扯出來的事情更不止于此。
連陰葵派的長老魔隐邊不負都跳了出來,此人魔功接近大成,竟然隻與白袍龍王過了一招,直接避退三舍,那白袍龍王的武功該強大到何等恐怖的境界?
先一箭,再一刀。
群雄未語,神為之奪。
邊不負沒有完美的時機,便絕不出手,此時不知去向,曼青院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響亮雄渾至極的大笑聲。
“小王久聞中原人傑地靈,今日來的晚了一些,竟然錯過這麼一場好戲,可惜,可惜!“
在場的高手心裡一震,來人不知相隔多遠,發聲如在近聞,振聾發聩,内力雄偉至不可思議的境界。
“隻可惜曲老師橫行塞外,今日還未指點小王幾手武功,便敗亡在龍王手裡,可歎,可歎!“
這人連說兩個可惜可歎,語氣極重,像是真心遺憾歎息。
蘇留冷笑一聲,神念周至天地,如何不知道這人已經在暗處窺伺已久?
隻不過他臉上波瀾不驚,淡淡道:“吐谷渾的伏骞王子,你倒是擅長隐忍,等到現在才出現,若要做這隻黃雀,盡管來吧,蘇某便在此恭候了。“
說到裝神弄鬼的本事,自然無有出古大師之後,蘇留用了魔教無上絕學與精神秘法相合,聲音似在天邊激蕩傳來,也如在衆人的耳邊響起。
這吐谷渾的伏骞王子終于露面。
年約三十許,身穿胡服,長了一臉濃密的胡髯,身材魁梧雄偉,比身邊最高者的異族侍衛仍要高出小半個頭,雖然隻是負手而立,卻能予人隐如崇山峻嶽,卓爾不凡的氣概,龍骧虎步踏進曼青院來,幾乎有一種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的氣派。
“哪裡,龍王的武功,直與散真人争雄了,小王改日再來領教罷。”
伏骞被胡髯包圍的臉容清奇英偉,顴骨雖高,但鼻子豐隆有勢,雙目出奇地細長,内中眸子精光電閃,射出澄湛智能的光芒。
天地之廣,他目中卻似乎僅剩下了蘇留一人,抛開了周身侍衛,龍骧虎步的走了上來,與蘇留把臂相持。
此人天賦異禀,号稱可與曲傲一争長短,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隻這一對雙臂,生的便比尋常大漢的大腿還粗,上邊肌肉虬結突起,便跟堅硬無比的鐵塊也似。
“好說!”
蘇留一聲冷笑。
伏骞适才隐身暗處,看了那一場大戰,此時根本不給蘇留動刀的機會,這一手以己之長,兩臂裹起了千萬猛烈力,直接要趁着蘇留久戰之後氣勢跌落頂峰,要叫蘇留吃一個不大不小的暗虧。
伏骞背後的異族高手們也是得意一笑,目光兇厲,絲毫不掩飾自己敵意。
空氣陡然凝固,經曆了蘇留與曲傲的宗師一戰後,每個人的心思都如弓弦繃緊,吐谷渾的伏骞說是改日再戰,今日未必就沒有叫白袍龍王下不了台面的心思。
隻見得蘇留反手抵住了伏骞左臂,淡淡一笑:“塞外蠻夷,哪知我中原養氣功夫?“
伏骞有心算計,蘇留卻要叫他反落進套路之中,他這一手,便運起了十二分真力,右手之中蘊合了比龍象尤為恐怖的力道,摧金裂玉,全然不在話下。
兩人手臂一接,伏骞臉色驟然大變,蘇留冷冷道:“如何?“
伏骞左手這疊用了上去,卻隻聽得咯嚓咯嚓的骨裂輕響不時傳來,仍然抗不住蘇留這一股無以倫比的巨大力道,勉強笑道:“白袍…龍王好…好生豪氣…小王心服”
兩人手臂一分,蘇留深深的看他一眼,拂袖按刀。
至于那個吐谷渾伏骞王子,此時手臂仿佛遭了雷噬一般,竟然失去了知覺,身子顫了一顫,不無忌憚的往後退開數步。
誰都看得出來,他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卻沒有人知道這位橫行塞外無敵的王子心神劇震,隻在心裡想:這中原武林,竟然出了白袍龍王這等人物,我要成就大事,此人必然是我的一生之敵!
隻可惜他把蘇留當做生平大敵,蘇留卻絕對不會将他放在眼裡,若不是今日魔門浮出水面,與曲傲達成了某種程度的聯盟,叫他分了大部分心神,順手也就做掉了他。
想到邊不負,蘇留冷哼一聲,按刀道:“既然來了,還想走麼?”
這句話卻不是對伏骞而發,自然是對隐在暗處的邊不負說的,邊不負這人身在魔門,自是說不出的陰險詭詐,從不憚于背後陰謀害人,今日便是如此,乘曲傲出手之機,想要突出暗手将蘇留除去,隻是他對蘇留的實力的估計錯誤,反錯失了良機。
一擊不中立時激走隐遁,不給蘇留半點機會。
蘇留神念展開,好似一張彌天大網将周遭百丈多的空間都罩了住,明顯感覺到曼青院裡已經沒有這一股詭秘魔氣,倒是百丈開外一處高堂的屋檐之上,傳來了一些蛛絲馬迹的輕響。
“不好,這小子發現了我!”
遠遠的躲在百丈開外的魔隐邊不負心裡震怖,難以用言語描述,今日他與曲傲合擊那一手,天下間絕沒有多少人能承受的住,自也沒有想到蘇留能洞徹先機,那驚神一指,直接将他的殺心崩散!
到他這樣級别的高手,生死相分或隻在一念之間,邊不負感受到蘇留那天上地下絕殺一刀的恐怖殺意,生出退意,毫不猶豫直接撇下了上官龍與曲傲自己遁走,心裡猶然僥幸:若是那一刀執意要指向了他,也不知是否能在刀下得活。
他激走遠遁,蘇留卻不打算放過了他,一氣提掠,直接追了上去。
兩人在這洛陽城的屋檐上瘋狂疾掠,邊不負身法急展,也不時回首,竟然發現兩人的距離竟然在拉近之中,當下冷然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龍王今日赢了一局,不過也有傷在身,又何必與本人鬥個魚死網破,徒然便宜了看戲之人?”
魔音激蕩,和風送來,仿佛無處不至,看戲之人便隻有慈航劍齋,真不乏了威脅勸誘之意,以邊不負的眼力,已經敏銳的看出了蘇留适才動手隻用了右手,左手攏在袖裡一直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