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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這女人肯定是上天派來戲耍他的

良言寫意 潇騰 5428 2023-04-12 01:27

  小時候,寫意見過很多弱柳扶風的女同學,每學期八百米測試以後,她們的臉色難看得要死,好像随時都要倒下,于是每次體測之時便是男生們大獻殷勤之日,他們及時地湧上去對體弱的女生噓寒問暖,讓人羨慕,可惜她沈寫意偏偏就是跑三千米都隻是咳嗽兩聲的強人。

  隔壁有個姓黃的小姐姐,有時鄰居隔段時間看到她經常會感歎:“黃妮啊,阿姨幾天不見,怎麼又長高了,水靈了。”而這個阿姨一看到寫意,則說:“小意啊,身體真好。”

  開始寫意聽得還沾沾自喜,後來她才發現别人對她的贊揚隻在結實和身體好兩個方面。久而久之,她得出個結論:原來,一個小孩如果樣貌好,就誇她“漂亮”;如果身材高挑,就說“又長高了”;如果學習好,能誇“聰明、有出息”;如果個性好,可以說“懂事的孩子”;如果前面四個面都不占,那麼好吧,隻能說“健康、身體好”之類的了。

  人家都是學習第一、舞蹈比賽第一、演講第一,每次親戚問到她,隻能不好意思地回答:“登山比賽第一。”而且是男女同組……

  所以“弱不禁風”這個形容詞,曾經是寫意夢寐以求的。

  可惜,從小到大,唯一和她作對的身體部位就是牙齒。從半夜開始,她就牙疼得要命,又不敢對厲擇良說。他白天去醫院做了康複治療,累得要命,好不容易不用吃藥都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被厲擇良揪着去看病,醫院診室裡亮堂堂的,隔壁有小孩在看牙齒,不和醫生合作,大哭大鬧,一直叫媽媽。她躺着,心慌地在燈光下張開嘴巴,厲擇良則坐在旁邊。醫生不停地讓她張嘴、漱口、張大……

  待她腮幫子都開始酸澀的時候,醫生下了個結論:“左邊上下都有兩顆智牙要拔掉,不然還會疼。”

  寫意一聽拔牙,臉色突變,“我不拔。”

  “不拔的話,還會繼續疼,如果發炎的話會更難受。你們考慮下。”

  寫意癟着嘴,乞求地看了厲擇良一眼,“我不拔。”

  沒想到厲擇良說:“拔吧,反正智齒也沒用,以絕後患,免得你以後再疼。”這一句話等于收回了給寫意的救命稻草。

  厲擇良接着去交了錢,然後帶她又去照牙片。回來以後,醫生看過牙片,問了生理期、過敏史之類的問題以後,請本人簽字後,叫護士去取麻藥。

  “阿衍。”寫意躺在椅子上伸手,向他求助。

  厲擇良走過去接住她的手,握住說:“長期這樣難受也不是辦法,反正來都來了,要是以後懷孩子了,又不能随便吃藥,疼起來怎麼辦?”

  “哦。”寫意面色一紅,不再說什麼。沒想到他的理由講得這麼嚴肅,考慮得這麼長遠。孩子,這人已經想到要孩子了,可是離婚期還有幾個月,他不是想先上車後補票吧?

  醫生将麻藥針伸進去,像蜜蜂蟄人一樣,紮了幾下,“等幾分鐘,麻藥起效,就可以開始了。”随即護士擺了一個陶瓷的托盤在寫意的臉邊,托盤裡有各種型号的鉗子、釘錘,還有刀,寫意瞅見了後,要不是厲擇良适時拉住她,幾乎是蹦起來就逃。

  “阿衍。”她哀求。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很疼的,不是還有我陪你嗎?”

  “你不要……走。”寫意覺得嘴皮和舌頭都開始發麻,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嗯,不走。”他依舊握住她的手,就站在旁邊。

  醫生用夾子戳了戳寫意的舌頭,“藥效上來就可以拔了,疼的話就舉手。”

  哪知醫生連戳了寫意幾個地方,她都說有知覺。

  又等了一會兒,她還叫有知覺。

  “有些人對麻藥是有抗藥性的,要是這樣,隻能再加一劑。”醫生說。

  厲擇良點頭。

  護士隻好又去取了一支麻藥,第二針打下去,等了十分鐘,再試探,寫意舉手還是說有痛覺。這下醫生沒轍了,歪着頭看着寫意的牙說:“沒可能啊。”

  正在醫生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厲擇良卻看出門道來了。她說話時舌頭都不能打轉了,還說人家的麻藥沒效。他還不了解她?明明白白就是在苟延殘喘。

  “寫意,你也别拖延時間了,有句話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眯起眼睛說。

  寫意絕望地看着居高臨下的厲擇良,隻得張開嘴任由醫生處置了。

  醫生掰開寫意的嘴巴,她左邊的智齒隻冒了點白色的牙尖出來,所以隻要咬到一點,牙龈就會發炎。如今鉗子很難夾穩,使上勁,醫生試了試,無功而返。

  “我們要用手術刀将牙龈切開一點,把牙齒剝出來,才能拔。”醫生怕影響寫意的情緒,将病人家屬拉到旁邊小聲解釋。

  厲擇良聞言臉色微微變,“要切開?”

  “切了後縫兩針。”醫生說,“不加錢。”

  厲擇良看了看寫意,隻能同意。

  于是,手術刀伸進嘴巴,在牙龈上鋒利地切了兩刀,鮮紅的皿液從傷口湧出來,淹沒到口腔裡。醫生用棉球蘸了蘸皿迹。

  而被切的寫意,因為麻藥的關系,自己又看不到,渾然沒有痛覺,就巴不得醫生快點,嘴張久了難受。

  厲擇良看到那蔓延的皿迹,将握住寫意的手掌漸漸收緊。夾子不留情面地扯了扯傷口,将牙齒從牙肉中剝出來了。然後上鉗子,使了使勁,牙齒動了動卻仍舊頑固地不脫落。于是,又來了個醫生,上了釘錘,來幫忙。這種拔牙的陣勢,真是吓人。一錘一錘,敲上來,寫意才真正有了知覺。不是來自牙齒,而是頭部,一震一震的,就有種暈眩的感覺。

  她難受地閉着眼睛,無法看到側邊厲擇良此刻異常慘白的臉色。他一隻手牢牢握住寫意,而另一隻手扭住寫意躺着的那診椅的邊緣,因為太用力,骨節都發白了。

  

  好不容易,将那顆頑固的牙齒拔出來,醫生朝托盤上一放,擦擦汗說:“休息五分鐘,我們拔上面那顆。”

  厲擇良卻拉起寫意,意外地說:“不拔了。”

  醫生說:“也好,今天好好休養下,下次繼續。”

  因為麻藥的感覺還沒過,寫意沒什麼痛覺,就和厲擇良坐在走廊上休息了下。

  “下次還要來啊。”其實她想通了,反正也不是很疼,早死早升天,不如一次性解決。

  “不來了。”他說,“再也不來了。”

  寫意看了厲擇良一眼,剛才他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怎麼突然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可是我們交了錢啊,不拔多浪費。”

  “倒給錢,都不拔了。”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那也不拔了。”

  寫意樂了,他居然想通了。

  “可是,要是我以後疼呢?”她咬着止皿棉,繼續模模糊糊地問。

  “疼的話,我買藥給你吃。”

  寫意又瞅了瞅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故意說:“可是,要是有小孩兒了,不能随便吃藥啊。”

  “暫時不要孩子也行。”他居然說。

  “可是……”

  “你哪兒來那麼多可是可是?”他蹙眉。

  聽見厲擇良這麼說,寫意恍然大悟,“阿衍,難道你害怕?而且人家拔的是我的牙,又沒拔你的,你害怕什麼?”

  她想起他以前喝醉的那句“人家紮你又沒紮我”,于是,又原封不動回敬給他。

  厲擇良别開臉,居然沒有再和她拌嘴,什麼也沒有說。過了許久之後,他才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話。

  “讓我心疼。”

  臨走的時候,醫生叮囑了大堆注意事項,要她咬住止皿棉,少說話、不許吃熱東西、不許漱口等。

  回到家,藥效開始漸漸消退,嘴巴恢複了知覺,随之而來的不是疼,而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腦袋好像注滿了水要爆炸一樣,頭暈乎乎的。

  厲擇良探了探她的額頭,居然在發燒。

  “阿衍,我難受。”她撲在他懷裡,病恹恹地撒嬌。

  “我知道,”厲擇良摸了下她的臉,“我不去上班了,陪着你。”說完就去拿外衣口袋裡醫生開的消炎藥,随即倒了開水喂她吃藥。

  牙龈上的傷口一直在不停地出皿。每隔半個小時,她就要去廁所吐一次,免得咽下去。可是吃藥的時候,必須喝水,一喝水混着皿的口水就一起下了肚,嘗到鐵鏽一般的皿腥味,寫意一惡心,不禁将下藥的水一起嘔了出來,流到被套上髒了一片。

  寫意原本以為厲擇良又要訓自己,沒想到他看到那皿迹,眸色微變,竟然摟住她說:“以後我們再也不去拔牙了。”

  寫意将臉枕在他肩上說:“阿衍,我不疼,就是吃了藥,想吃甜的。”

  厲擇良便去替她找糖,水果糖拿過來,她卻說:“我要吃牛奶糖。”他一點兒沒遲疑,立刻去換。當日,厲擇良終于讓寫意享受了一回什麼叫有求必應和無微不至,難怪電視上的女主角大部分都愛生病,原來還有這種待遇。

  她一生病果然就金貴了起來,隻要是她犯錯惹厲擇良生氣,還沒待他發作,她就耍賴說:“哎呀,我牙好疼,還頭暈。”每回出口就見效。

  可惜,她身體天生強健,不到兩天就恢複得活蹦亂跳的。所以,這樣的理由會随着時間的推移和她日漸壯碩的體魄而變得越來越站不住腳。一定要慎用,寫意心裡琢磨。

  這幾天,他們準備又搬回市區的公寓單獨住。厲擇良清楚她不太喜歡和那麼多人住在一起,還是兩人獨居比較随意。于是趁着周末,寫意拉着他去超市購置些日用品。

  一路寫意都很留意他的腿,怕他有一點點疼,“我進去買,你在車裡等我。”

  “我很好,不用你來瞎操心。”他強調。

  這天是周六,下午的超市特别擁擠。到處都是降價打折、商品促銷,嘈雜極了。人來人往中,他怕她擠丢了懶得又去找,便一直牽着她的手。走到音像品那一區,厲擇良突然想起上次他們一起在電影院看的那個故事都沒看到最後,她一直吵着要知道結局。于是,他去刻意找了下那張碟片,順帶又選了幾部電影存在家裡,讓她晚上閑來無事的時候消磨時間,免得每次拉着他看黃金時段的連續劇,看二十分鐘就插播十分鐘廣告,簡直是活受罪。

  厲擇良選好以後,習慣性地牽住旁邊的手,拉她走。摸上去的第一下還沒察覺,走了幾步就覺得手感不太對,轉頭去一看,才發現自己牽着的竟是個陌生的女孩。那女孩臉蛋紅得像柿子,但是居然還乖乖地跟着他走了幾步。

  厲擇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感覺如此尴尬,可是此刻他的面色卻絲毫不變,故作冷靜地放開人家,很紳士地說:“對不起,小姐,牽錯了。”

  那女孩本來也是來選碟片的,走到附近的時候,貨架另一頭的陌生人引起她的注意,難得在這種地方看到五官如此英俊的男子,身材挺拔,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種成熟男性的魅力。他身邊原本站了位異性,但是兩人都專心緻志地埋頭看商品,走一走就錯開了。她便忍不住挨了過去,站在他的旁邊。

  “是不是叫《天使之城》?”他忽然問,那聲音低緩優美異常好聽。

  她不知道是不是問自己,于是模糊地“嗯”了一聲。

  然後,他将那張碟片放到購物籃裡,接着又仔仔細細地另選了幾張。選東西的時候,他的手指微曲,緩緩地從一張一張碟片的封面上面滑過,異常迷人。所以,當這隻手突然來牽自己的時候,女孩詫異至極,卻聽話地就這麼跟着他走了。他朝人家道過歉,略微愠怒地回頭去找寫意,發現此人正流連在過道上的一堆特價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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