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諾掐了煙,揮散了眼前的煙霧。
夜色靡靡,此時的袁鹿身上穿着卡通可愛的睡衣,泡泡袖,衣服很寬松,偏大了一個碼。
他們一起也有一段時間,即便有過親密的舉動,但他知道袁鹿的心并沒有徹底的對他敞開。
她睡覺會戴着文兇,那是一種預防心理,但這不能怪她,絲毫不能。
她大概不是對他有這樣的防備,是對于所有的男人都有這樣的防備。
可愛的睡衣,讓她像個小孩,受了委屈,眼淚汪汪的。
就算心理有些不舒服,看到她這般乖巧在身邊,還有什麼好不舒服的。
餘諾勾了下唇,露出溫和的笑容,走到她的跟前,近了才察覺到她氣色不是太好,額頭有汗,眼睛睜的大大的,眼裡帶着一絲恐慌。
應該是做噩夢了,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攬進懷裡,輕輕摸她的頭,說:“沒有,我沒這麼想,你别胡思亂想。
我隻是心裡有點亂,你出了這種事,我卻沒辦法立刻保護你……”
“不是。
”袁鹿立刻打斷他,“别人有預謀的要來害你,誰能防得了呢?
你若是要怪自己,那我是不是應該怪自己有這麼一張招惹麻煩的臉?
我才是罪魁禍首,該死的是我。
我要是死了,可能就沒那麼多事兒了。
誰都不會有事兒。
”她的笑容到最後變得有些冷,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
餘諾抱緊她,“不要亂想,睡覺吧,我就是有些後怕,所以一時睡不着。
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人仗勢欺人。
”
袁鹿窩在他的懷裡,心裡卻是不可遏制的開始想去死。
餘諾攬着她回到房間,陪着她躺下,她眼睛睜的大大的,一點睡覺的意思也沒有,眼神清明,且很清醒。
餘諾想了想,便給她講故事,說一些暖人心的小故事,讓她可以分一下心神,可袁鹿嘴上應着,心思卻不在他的故事裡。
就怎麼一直熬到天蒙蒙亮,袁鹿洗了個澡,熬了粥,就去了醫院。
她到的時候,萬歲都還沒醒,看護在旁邊睡着,袁鹿輕手輕腳進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看着。
萬歲睡眠淺,沒一會就醒來,睜開眼看到袁鹿,還吓了一跳,“你怎麼來那麼早,你這臉色比我還難看,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檢查一下身子?
”
他揉了揉眼,想要起來,扯到了傷口,吸了口氣。
其實這傷不深,真的不深,他是有分寸的,當時鬧的時候,刀子在他手裡,主導權也在他的手裡,刀子入肉幾分他都掌控好了的。
現在看來,袁鹿瞧着反倒是比他看起來還嚴重。
袁鹿沒理他的話,起身打開保溫瓶,“給你熬了粥,我請手熬的,吃麼?
”
“吃,不過要先去上廁所,順便刷個牙洗把臉。
”
“我幫你。
”
“用不着,就一小傷,哪兒用人這麼伺候,當年我跟人打群架,傷得比這還嚴重,照樣自己上廁所。
”他說的很豪氣。
而後撐着身子起來,慢吞吞的走向了衛生間,到底還是疼的。
看護這會也醒了,袁鹿把她打發了,順便給程江笠發了個信息,跟他知會一聲她今天不去公司,要請假兩天。
專門在這裡照看人,順便跟進何禹平的事兒。
下午,盛骁出現在病房門口時,袁鹿趴在床邊休息,萬歲也睡着,房裡安靜的隻有空調的轟轟聲。
袁鹿給換了個高級病房,環境各方面相對來說舒服些。
萬歲嘴上說沒事兒,但到底是挨了一刀子,以前是年紀輕,身體還能抗。
年輕時候作天作地,身體肯定是不如當年,這一刀子也是夠嗆的。
盛骁在這邊的特助用半天時間,就把事情了解了一遍。
現在這事兒還被壓着,沒幾個人知道,何禹平的母親正想法子,各路疏通。
何家是在海市發家,各方人脈自然都很成熟完善,好在這件事上不了台面,又證據确鑿,對方也知道不能硬來。
盛家雖不在海市,何家也是不敢輕易得罪。
現在他這邊不松口,何禹平就得去坐牢,若是事情一鬧,他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很快他們就會找到他跟前來。
不過他已經吩咐過,叫他們直接找袁鹿協商,袁鹿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正好這會醫生過來例行檢查,盛骁随着醫生進去,門口一有動靜,袁鹿就立刻醒了,視線模糊,她一下子沒有看清醫生背後還跟着盛骁。
揉了揉眼,給醫生說了一下萬歲的當下的情況,萬歲這會還睡着沒醒。
袁鹿注意力都在萬歲身上,等醫生簡單檢查完了,她才看到盛骁,就站在門邊。
這一刻,袁鹿覺得他簡直是個神,怎麼就突然出現了,都沒注意到。
“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滿眼欣喜,剛還陰雲密布的一張臉,這會一下便陽光燦爛了,連那雙眼睛都變得靈動,她壓着嗓子,走到他跟前,萬歲瞧着還有得睡,兩人便出了病房。
袁鹿掩上門,又問了一遍,“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怎麼都沒有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
“我叫助理簡單去調查了一下,他順帶着把萬歲的事兒也查了出來,知道他人在這裡。
想來你肯定是不會放任他不管,正好路過這邊,我就進來瞧瞧。
”
袁鹿點點頭,“這事兒真的多虧你了,要不是有你幫忙,這會何禹平一定高枕無憂的躺在家裡,當做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說不定還要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
她幾乎能想到,如果自己不找人幫忙的話,何禹平會怎麼往她身上潑髒水。
無權無勢,就隻能忍氣吞聲。
盛骁:“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有什麼事兒可以找我幫忙。
不過是舉手之勞,用不着這麼見外跟我說謝謝。
”
随後,盛骁給她簡單說了說眼下的情況,“隻要你不松口,他必然牢底坐穿。
”
袁鹿默了幾秒,說:“但罪魁禍首并不是他。
不過按照你說的,他肯定不會甘心折在我手裡,好不容易拿下了管理權,才坐穩沒幾年,就要這麼拱手讓人,他肯定不甘心。
像何禹平這種出生,肯定是能屈能伸的性子。
”
言下之意,他是肯定會過來向她低頭。
盛骁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圖,左不過是想要他們狗咬狗。
袁鹿這會臉色并不是特别好,黑眼圈挺深,遭遇到這種事兒,她肯定一夜沒睡。
盛骁拍了拍她的背,說:“睡不着麼?
”
她揉了揉額頭,輕輕應了一聲。
“你男朋友呢?
”
“在上班。
”
“他給不了你安全感?
”
袁鹿笑而不語,這種安全感哪有那麼容易有,這是她自己的心裡問題,跟餘諾沒什麼關系。
她靠在門上,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兩人之間大約半步的距離,盛骁就站在她的跟前,再稍稍往前一點,她低垂着的腦袋,就能頂到他的兇口。
但終究,盛骁并未往前,雙手插在口袋裡,靜默半晌,伸出手頂住她的額頭,迫使她擡起頭,說:“想什麼呢?
”
她淡淡笑了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着看向他,“沒有,你要走了?
”
“不走。
”
“你不是路過麼?
之後沒安排啊?
”
盛骁輕哼,“不是路過,專門來看你的。
”
袁鹿垂了眼簾,抿唇笑了笑,“那我們進去坐吧,我給你泡茶。
”
“嗯。
”
兩人進了病房,正好萬歲醒過來要上廁所,見這兩人,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跟盛骁問了聲好。
盛骁點頭。
萬歲對袁鹿說:“你還是回家休息吧,這邊有護士有看護照顧着,你應該照照鏡子,我這個傷患的臉色都比你的好。
你這個樣子照顧我,我心裡也不安啊。
”
他走到衛生間門口,又對盛骁說:“盛總,你勸勸她。
”
說完,就進了衛生間,把門關的嚴嚴實實,似乎是一時半會不會出來。
袁鹿看了一下醫院裡的茶葉,思來想去還是不泡了。
盛骁說:“萬歲說的對,你比他還像個病人,要不要去凱文那邊坐坐?
”
袁鹿拿着杯子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