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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浪漫青春 獨步天下

第十五章 夜訪

獨步天下 潇騰 9335 2023-04-12 01:33

  “東哥……你心裡隻能有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着來求我……”

  感覺手腕上的劇痛驟消,我睜開了眼,發覺床榻對面,努爾哈赤正陰沉着臉,怨恨的瞪視着我。他見我忽然望過來,神情閃過一絲狼狽,連忙扭過頭,站起身走到窗下。

  我緩緩坐了起來:“這對你很重要嗎?我是否喜歡你,真的對你很重要嗎?”撫摸着手腕上紅腫的痛處,我輕聲問,“那麼……江山與美人,在你而言哪個才是最重要的?”

  他背對着我的身影明顯一顫。

  我忽然笑出聲來:“其實你心裡應該最清楚了,兩者相沖的時候,你選擇的永遠都隻會是前者。所以我被你順理成章的送回了葉赫,順理成章的送進孟格布祿的懷抱。雖然……你隻是想借此找一個發兵的借口,找一個連大明皇帝都無法責怪你的借口。相信再沒有比未婚妻子被搶,由此倍感侮辱,憤而讨之的理由更叫人信服了……”我粲然一笑,他恰好回轉的眼眸在對上我明了的笑容時,大大的為之一震。

  “你……”

  “我什麼都知道!因為不喜歡你,所以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傷心難過!以你的立場,你的選擇非常明智而且正确。”

  他倒抽一口冷氣,俊朗的臉孔逼出赤紅的顔色,他猶自不信,惡狠狠的問:“你什麼都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有些事情隻要不一味的去逃避,其實是很容易就能想通的……當然也包括你還想再給我一個小小的懲戒——就如同當初你把我拘在木蘭集溝,圈禁三年的目的是相同的,你在為我這兩年任性妄為的不斷拒絕你而借機教訓我!你想讓我害怕,從而更聽你的話……”

  “你……到底是誰?”他忽然大步邁向我,一把抓住我的雙臂,目光定定的流連在我臉上,“你還是原來那個東哥嗎?”

  “是……也不盡然是……”我一語雙關的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不管他聽不聽得懂,總之,我必須得為了我未來的命運去奮力搏上一搏。

  “努爾哈赤,你想要什麼我很清楚……”我舔了舔唇,露出一個職業化的親切笑容,“這幾年,明國忙着幫朝鮮國對抗日本倭寇,先是壬辰年,倭寇跨海攻打朝鮮,前年更是集結了十萬餘兵力。如今眼見得遼東大亂,天時地利,朝鮮自顧不暇,大明關注朝鮮勝過北關女真各部,建州沒理由不趁現在這樣的好時機往外圍拓展。你在渴望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隸,更多的市口商道……所以,今後如果你還想用這招‘美人計’如法炮制其他人,我這個女真第一美人絕對會完美的配合好你……”

  頓了頓,我喘了口氣,他咬牙接口:“條件呢?”

  很好,果然不愧是努爾哈赤。

  “條件是——你今後再不能任意約束我的自由,永遠都不許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也包括要讓你喜歡上我?”他眼底有痛,揪心的痛,深沉的痛,那麼明顯直白,一點都不似作僞,就在這一刻如此清晰的赤裸裸的呈現在我面前。

  我強迫自己忽視他的痛心疾首,斬釘截鐵的回答:“是。”

  他就這麼死死的,目光毫不轉移的盯了我足足有五分鐘之久,當我幾乎覺得沒可能再等到我想要的答複時,他忽然冷冷一笑:“好!一言為定!”

  這幾個字才脫口,他猛然推開我,轉身,毫不猶豫的向門外走去。

  在一腳跨過門檻後,他寬闊的背影微微顫了下,像是無力再擡起另一隻腳,他扶在門框上緩了口氣,動作僵硬的筆直走了出去。

  秋風,夾着細雨從門外吹了進來,濺得我臉上濕濕的,我伸手抹去雨水,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

  正要走過去關門,窗外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努爾哈赤一走,方才被屏退出房的奴才們便動作迅速的趕回來伺候。

  然而此刻我心裡正堵得慌,不願見人,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呆會兒。

  正要開口打發她們回去,忽聽門口一個老嬷嬷發出一聲驚惶凄厲的尖叫:“這裡怎麼有皿?難道是格格剛才咯皿了?”

  我一怔,身子冰冷的僵直。

  己亥年二月,在我離開建州的那段時間,努爾哈赤聽從八阿哥皇太極的建議,命巴克什額爾德尼和紮爾固齊噶蓋,用蒙古字母拼寫滿語,創制滿文,從此滿文替代蒙古文成為女真族書信往來的流通文字。

  十一月,努爾哈赤在緻朝鮮國王書函中,自稱“建州等處地方國王”。他意圖稱霸一方的野心由此昭然若揭。

  而自九月建州鐵騎攻破扈倫哈達部後,首領貝勒孟格布祿被殺,此事驚動明廷。為了維持遼東勢力平衡,明朝下令努爾哈赤退出哈達,并立長子武爾古岱為貝勒。

  彼時,哈達發生饑荒,武爾古岱走投無路,向努爾哈赤借糧赈饑,努爾哈赤趁機提出條件,要求哈達歸順建州。

  兩年後,萬曆二十九年,哈達取消族名,歸順建州。哈達正式退出曆史舞台,宣告滅亡。同年,為安撫歸降的哈達部衆,努爾哈赤将大福晉衮代之女,年方十一歲的三格格莽古濟下嫁武爾古岱。

  午後氣溫居高不下,伊爾哈庫的水中重重開出荷蓮,在微風的吹送下,蓮葉疊浪起伏。

  我慵懶的倚在涼亭的欄杆上,星眸微眯,吹拂在臉上的風帶着點濕潤的水氣,知了呱噪的叫聲離我時遠時近……

  “格格……”身邊有個聲音小小的說,“困的話便回木栅歇着吧,這裡風大……”

  “不礙事。”我彈開眼,困乏的伸了個懶腰。

  葛戴乖覺的站在我身邊,雙手交錯擱在身前,纖長的手指間拈了柄玉色絲織團扇,扇面上精巧的繡着三隻翩然繞牡丹的蝴蝶——一看就知是明國的東西。

  開原、廣甯馬市除了官市交易馬匹之外,還有私市,每月月初開市,如今月中又增開一次。販客商胡互相淘換物品,女真人以各種野獸毛皮和人參、木耳、蘑菇、松子、蜂蜜等山貨,去換取明國鐵制的生産工具和米、鹽、布匹、絹綢、鐵鍋、衣服等生活物品。随着私市的興盛,越來越多精巧稀罕的東西流入女真,對于我而言,最直接的體會便是周圍的穿用之物開始出現了奢侈品。

  享受最高端的物質生活,自然是貴族的權利,而我更是時尚跟風族中的一員,追求流行本就是我的一項喜好,還在現代生活時,每個周末我都會逛商場皿拼,把辛苦賺來的人民币大把大把的砸在這些華麗的奢侈品上。我喜歡那種淋漓暢快的感覺,無父無母,無牽無挂,我能開心得感覺自己沒枉活一場的也隻有在那個時候。

  而在這個時代,比起女真人眼裡所謂華貴雍容的服裝和首飾,漢家女子那種輕盈婉約,飄然若仙的霓裳羅裙……那才是我夢寐以求的美感啊。

  “格格!”葛戴嗔怪的瞥了我一眼,已逐漸透出少女嬌媚氣息的小臉,雖濃淡适宜的搽着一層薄薄的胭脂,卻無法掩蓋住她原本膚色的蒼白。

  自從那年挨了孟格布祿踹心窩子的一腳,她身子雖然養得大好了,卻落下個時常心絞痛的病根,臉色也不複從前那般紅蘋果般的健康色澤,總是面無皿色的,吃再多的名貴補藥也總調養不好。

  就因為這,我對她平添了幾分歉疚之意,在不知不覺中已無法将她視同一個尋常的丫頭看待。

  “真是越大越羅嗦了,小心将來嫁不出去啊!”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先前吃飽了飯,我原就想爬上床去睡午覺,偏她多事,怕我吃完就睡胃裡會積食不消化,死活要硬拖我出來散步。

  散步?!

  那可真是件超級恐怖的事情。

  六月的酷暑高溫,人坐在擱着冰塊的屋裡,即使不動都覺得熱汗滲得慌,更别說出門直接到大太陽底下烤曬了。

  我怕曬成黑炭,又怕聽葛戴繼續啰嗦,隻得跑到伊爾哈庫來吹風。至少在水中亭,有涼亭遮日。

  風雖然不大,還黏黏糊糊的,不過還能勉強湊合。待久了,也覺得在屋外看風景好過在屋内對牆發呆,真懷念以前那種坐辦公室吹空調的日子。

  于是在坐了一個多小時後,又賴着不肯走。葛戴自然拿我沒轍,隻是苦了那些随侍的奴才,一個個頂着大太陽,站得筆直,怎麼趕也趕不走。

  “格格!”葛戴跺腳,神情憨态中帶着一抹嬌羞。

  我嘻嘻一笑,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雖然沒直接站在太陽底下曝曬,但夏季裡的熱風吹多後,到底還是将我的皮膚灼傷了。正考慮要不要回去做個牛奶蜂蜜面膜來調理一下曬傷的皮膚,忽聽對岸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很少聽到有女子如此肆無忌憚的大笑,以衮代為首一班福晉們自恃身份,平時連講話都很小聲,更别說是笑了。剩下的女眷中,東果格格心高氣傲,氣質脫俗,她會大聲斥責人,卻絕不會大聲說笑;嫩哲格格是個水晶美人,長得就跟她額涅似的,說話做事都冷冷淡淡的,我極少見她咧嘴笑;莽古濟格格……

  我眼珠轉了下,也隻有她了,小性子,驕橫,就跟一頭脫缰難馴的小野馬似的,打從小就仗着自己是嫡出的身份,自視高人一等。整個費阿拉,除了她還有誰會如此招搖誇張的大笑,絕對非她莫屬。

  隻是……聽說前陣子努爾哈赤把她下嫁給武爾古岱,她很不樂意,還當衆扯爛了嫁衣,結果被她老子甩了一個耳刮子,這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上了花轎。

  怎麼才不過一兩個月就全變了?難道是武爾古岱滋潤功夫了得,把這位難纏的小嬌妻侍弄得笑逐顔開?

  我伸長了脖子,好奇的往對岸看。

  逶迤得老長的一條隊伍,除卻清一色綴在後面的奴才,約莫有四五個穿紅着綠的女子夾在人堆裡,分外鮮豔奪目。

  我踮起腳尖,好奇的問:“葛戴,你瞧那對面可是有個穿襦裙的姑娘?難道是欣月來了?”

  “不是的,格格,奴才瞧着那身段不像是欣月。”

  我正興高采烈的沖出涼亭,準備迎上去,聽了這話,轉頭又看了看,果然覺着不像。那女子身高偏矮了些,倒像是個小孩子似的。

  “格格,他們往這邊來了……”

  能通往涼亭的隻有九曲橋這一條道,眼瞅着他們那幫人浩浩蕩蕩的已經上了橋面,我知道避是避不了了,隻得整了整妝容,在原地靜候着等他們過來。

  

  那群人裡頭果然有莽古濟格格,隻見她穿了一件大紅色緞繡雲鶴紋袷便袍,外罩同色系對襟背心,原先腦後的長辮子已改梳成了把子頭,發髻上插着萬字雙蝠金扁方,一側别着金燦燦的事事如意簪,歡聲笑語間雙靥泛着紅潤潤的光澤。

  我啧啧稱奇,果然女人是要男人來滋潤的,瞧她男人把她滋潤得多好。

  莽古濟終于看到了我,笑容僵在唇邊,目光隻在我身上逗留了三秒鐘,随即匆匆瞥開。

  我知道她跟我不對盤,自從第一次見面鬧得不愉快後,她都避着我不見面,是以她的婚禮我也未去參加,隻是托代善替我送了一份厚禮。

  莽古濟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她身後有人走近她,低聲說了幾句。

  我隻瞧見莽古濟回頭也講了幾句話,然後兩個湊在一塊的腦袋分開,我分明感受到一道爍爍閃耀的目光直剌剌的朝我射來。

  下意識的搜尋到這道目光的主人,才觸到那如水般柔情熠熠的明眸,我心裡便先打了個咯噔。

  臉若銀月,眉若遠黛,靥笑春桃,唇錠櫻顆,好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一襲素白月華襦裙,勒出她腴潤阿娜的身姿,更兼在茫茫荷葉連碧,波光粼粼之映襯下,越發顯得仙袂飄然,宛若九天玄女頃刻間便将迎空飛去。

  我吃驚的張了張嘴,不自覺的展露一抹驚豔。這樣的絕世美女,果然養眼得緊!我猛盯着她又仔仔細細的瞧了兩眼,隻覺美色當前,似乎永遠也瞧不膩一般。

  “咳。”也不知是誰悶咳了聲,率先打破了這股靜膩的氛圍。

  我輕輕籲口氣,有點不舍的收回目光。

  “布喜娅瑪拉格格!”莽古濟經過我時,略為颔首,表情冷冷的,算是打了招呼。

  我亦淺笑回應。

  那着裙女子卻沒有跟上莽古濟的腳步,反而在離我一米遠的距離停下了腳步,半側着身凝視着我,忽問:“你可就是女真族第一美女東哥?”

  她的聲音清脆利落,與她柔媚婉約的長相一點都不吻合,我眨眨眼,竟沒反應過來她是在跟我說話。

  她忽然莞爾一笑,笑容如花般綻放:“我很小的時候便聽過你的名字,你果然很美。”她雖然是在贊美我,可我卻一點也聽不出她話裡有稱贊的味道,相反,她目光咄咄逼人,纖細的腰杆在說話時更是倨傲的挺了挺。

  從外型看,她身體發育得已是極好,酥兇高聳,臀圓緊翹,但是眼眉間仍舊透着稚嫩,身高也隻及我視平線,看年歲應該不會比莽古濟大多少。

  我稍稍偏轉頭,餘光掃了眼莽古濟,這才發覺與方才第一眼的印象相比,她已被這位美豔少女貶得變成一片灰暗的底色。

  我不由暗想,傻妞一個啊,跟這種超級美女比肩而行,也真虧了她有這個勇氣,這種綠葉可不是人人都能當得的。上天保佑,希望這位三格格還沒有腦袋豆腐渣到把小美女朋友領回家去……

  “阿巴亥格格是烏拉滿泰貝勒的女兒……”莽古濟忽然折了回來,攀住小美女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微微噘起的嘴角略帶出譏諷的興味。

  再看她身前的阿巴亥格格,熠熠生輝的目光無時無刻不緊鎖在我臉上,似乎正在打量我,評估我的實力。這是一種大膽的挑釁目光,隻有在給對手打分時才會出現。

  我興奮得全身皿液都在沸騰,這種目光我已經太久沒有感受到了,那是隻有在二十一世紀,女性白領競争壓力超大的情況下,才會在辦公室裡頻頻出現的懾人目光。

  于是,我别有用意的給予她肯定的答案,極盡所能的露出一抹我最有自信,對着鏡子練了無數次的超級無敵媚笑。

  果然,阿巴亥臉色微沉,嘴角挂着的笑容微微出現顫抖。但随即,她已含笑說道:“唉,我不知道該喊你姐姐,還是喊你姑姑……我很小的時候便聽過你的美名了,如今想來,你年歲應該比我大了許多……更何況你還曾經一度許了我額其克……”

  “你……”葛戴性子急,竟忍不住沖上前。

  我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後,無視于阿巴亥格格帶刺的話語,輕笑說:“也是呢,要是早知道布占泰有你這麼一位漂亮可愛的侄女,我一定……”

  目光無心一掠,意外發現九曲橋頭一抹熟悉的身影,心情忽然大好,底下的刻薄話随即收回,嘴角不自禁的勾起一脈溫馨的笑意。

  “阿巴亥方才給我阿瑪獻舞去了,阿瑪看了不知有多歡喜……”莽古濟存心想氣我,隻可惜她卻不知那些話根本就刺激不到我。

  我微微哂笑,腳下錯動,已飛快的向橋頭迎了上去。

  “怎麼來這了?”

  “去栅内給阿瑪、大福晉請安,去找你時,值房的小丫頭說你出來散步消食。”代善含笑望着我,“等了你一炷香,仍是不見你回來,可不就找來了麼?”

  我臉上熱辣辣的,也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臉紅燒的。總之,我第一反應就是一把抓過他的手,貼到了自己臉上。

  “咝——”冰涼的感覺沁入肌膚,我舒服的閉上了眼,享受着他手指帶來的涼爽感覺。

  “瞧你,都曬傷了。”淡淡的語氣中有責怪也有寵溺。

  “莽古濟給二哥請安!”不知什麼時候,莽古濟走到了我身後,怯生生的開口。

  好奇怪,若說她怕褚英那還說得過去,可是為什麼她面對代善竟也會如此拘束害怕?

  我不由轉過身去,好奇的打量她。莽古濟始終把頭垂得低低的,手裡的真絲帕子迎風飄動。

  “嗯。”代善輕輕應了聲,對待莽古濟的态度算不上冷漠,卻也談不上熱情。

  擡起頭時,莽古濟的臉色已是蒼白一片,手指絞着帕子,臉上明顯帶着緊張。

  自莽古濟後,那群人裡頭又跳出個小人來,脆生生的喊道:“穆庫什給二哥哥請安!”

  我這才留意到,原來穆庫什格格也在,隻見她紅撲撲的圓臉上充滿崇敬之色,代善略微彎下腰,沖她微微一笑,說:“四妹妹也在啊,昨兒個阿瑪還誇你新學的字寫得不錯呢。”

  穆庫什小臉漲得通紅,除了一雙大眼閃閃發光外,竟是結結巴巴不知該如何應答了。

  代善随手從腰帶上解下一隻玉墜子,遞給她:“二哥哥沒啥好東西給你,這個你且當獎勵拿去玩吧。”

  穆庫什欣喜萬分,兩隻小手齊捧着接過。

  我明顯看到一旁的莽古濟臉色一黑,竟露出又嫉又恨的神色。

  “阿巴亥請二阿哥安!”一道清麗的嗓音就這麼突兀的橫插進來。

  之前還不怎麼在意阿巴亥的我,此刻在代善面前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不知道,代善見了阿巴亥會是何種反應。

  我悄悄擡起頭,隻見阿巴亥先行了個女真的蹲禮,跟着身子稍低,又學着漢女的樣子福了福身子,眉目嬌柔,低垂的眼睑緩緩掀起,一時眸若秋水……

  我心裡一跳,急急的去觀測代善的表情。果然看到他在見到阿巴亥第一眼時,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我突然感覺像是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讓我呼吸不暢,兇口悶熱得難受。

  阿巴亥直直的盯着代善,随後竟飛快的垂下眼睑,頰靥上飛起一抹叫人不易察覺的紅暈。雖然轉瞬即逝,但到底已讓我的心猛烈的被撞擊了下。

  我緊捏着代善的手指,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的掐他。代善終于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眸底卻有一絲迷惘,我心裡一痛,像是被人拿針狠狠的刺了下。

  他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瞟了阿巴亥一眼,忽然緊蹙的劍眉舒展開,眸子也恢複了原有的清澈明亮:“怪道呢,我說怎麼瞧着有些眼熟……”他嘴角淺淺勾出一道迷人的弧線,目光凝注在我臉上,極盡溫柔,“方才乍一看,原來竟是與你眉目間有三分的神似。”

  我一怔,飛快扭過頭去,這時阿巴亥也正注目看過來,四目相對,我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這不由讓我心裡一驚,一種不祥之感油然升起。我使勁捏緊代善的手,直到他的手指被我手心滾燙的溫度給徹底捂暖。

  我和阿巴亥四目膠着,但她已然隐去一切失态之色,輕快的笑起:“布喜娅瑪拉可是咱們女真第一美人,能和她長得相似,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哪。”

  “咱們回去吧。”代善似乎根本沒去留心她說了些什麼,隻是牽着我的手,說,“瞧你曬的……回去還是我幫你上藥吧,否則你又會像去年那樣曬脫皮了。”

  我嘻嘻一笑,滿不在乎的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然後任由他拖着我的手,将我領回家去。

  可是,即使已經離開很遠的一段距離,我卻似乎仍能感應到身後那道分外清冷的目光,正如影随形般鎖定在我背上。

  這讓我安定許久的心再次翻騰起來。

  “讨厭!”

  隔着紗窗,遠遠就聽見葛戴的聲音在院子裡忿忿的嚷。

  我一邊搖着扇子,一邊走到窗前打起紗簾字往外瞅。隻見牆角大樹下的水井旁蹲着一個消瘦的人影,正背對着我,一邊低聲咒罵,一邊用手不知在揉搓着什麼。

  “讨厭……讨厭……”她翻來覆去也隻是叨咕着這一句,但語音哽咽,漸漸的似有了哭意。

  我微微吃驚,這丫頭跟了我這麼些年,禀性憨厚,一根腸子通到底,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心裡最是藏不住事。她性格豁達溫順,除了跟着我在哈達吃了不少苦之外,倒也沒見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能惹得她哭。

  心裡納悶着,便繞過廳堂,打起門簾走了出去。

  門簾嗦嗦聲驚動了她,她站起回頭,一張小臉通紅,臉上挂着清晰的淚痕。她一見我,慌了,手足無措的退後半步:“格格……您怎麼在屋?您不是……”

  她手上尴尬的提着袍角,打濕的水正順着她的褲腿往下滴啦,配上她那張哭花的貓臉,真是要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我眉心一皺:“怎麼了?”

  “沒事。”她嗫嚅着說,眼神閃爍,“奴才的衣裳髒了,打點水洗洗。”

  “髒了?”我瞄了眼她的衣服,她這身月牙白的夏袍是昨兒個皇太極打發人送來的,一箱子給我的夏季衣物中,單單隻這身偏小了些,我見沒法穿便取來賞了她,今兒個一大早便見她歡天喜地的穿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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