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寂望着眼前的手,呆住了。
看了眼天色,帝淩淡道,“再不回家爹娘就要擔心了,快走吧。
”
帝淩說完,便牽起小君傾的手,朝前走去。
淵寂望着兄妹兩的背影,腦中還有些懵。
眼看兩人越走越遠,淵寂跟緊追了上去,就見方才還是少年和小女孩模樣的帝淩和君傾快速成長,而他腳下是一片懸浮花海。
花海一踩空,他像是從天而降般,被扔到了一片草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将淵寂瞬間失神,等回過神來想行動,卻發現自己坐在了一塊石階上,而自己身體不由自主地在彈琴。
他就像是被封鎖在自己的身體裡,隻能看到外面風景,卻無法操控這具身體。
片刻,周圍傳達腳步聲,隻見長大後的君傾撥開叢林,出現在她面前。
不似剛才幹淨靈秀的模樣,眼前的君傾身上都是傷口,小肉臉瘦的隻剩骨相,看起來像是個瀕臨死亡之人。
淵寂吃驚之餘,就感受到一股風将周圍結界劈開,一個容貌冠絕的少女出現在他眼前。
看到來人,淵寂大為吃驚。
是君傾。
是他妹妹。
從絕情司,到鬼澗,再到藥王谷,他跟君傾之間相處的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關系十分親密。
直到,君傾竟想犧牲自己,換慕顔一條命。
他通過自己的眼睛,親眼看見自己被君無垢诓騙,做了一系列傷害君傾的錯事。
最惡心的莫過于将君無垢當做知己,還幫他救君瑤而折磨君傾……
淵寂望着眼前過往,呼吸越來越困難。
怪不得他總覺得自己什麼事情沒有想起來,原來這就是他缺失的最後一段記憶。
也是他最重要的一段記憶。
他甚至不敢相信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而君傾卻從始至終,沒有真正傷害過他,甚至連進入了虛無幻境,都是小君傾在一邊安慰他鼓勵他……
最重要的是,這是他的妹妹,是和他流着一樣皿液的妹妹,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一行清淚從淵寂眼中滑落,為自己曾經的行為感到可恥,後悔不已。
愧疚感占據了他的心,他喉間發緊,心疼的厲害,像是有千千萬萬跟絲線纏繞上了他的心髒。
眼看呼吸越來越困難,仿佛壓了一座巨山,要将他窒息而亡,周圍環境卻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強烈的光照進了他黑暗的視線,他眯起了眼睛,眼前一切逐漸變得清晰。
隻見帝淩淡淡的望着他,而他旁邊的小君傾,也突然變大。
帝淩看到淵寂臉上的淚水,眼眸微動,“都想起來了吧。
”
淵寂怔住,就聽帝淩又道。
“我不惜耗損靈力催動不歸硯,為的就是讓你想起過往,今後不要再幫君無垢助纣為虐,你如果恢複記憶還同以往一樣,我會親自要了你的命!
”
說罷,拉着君傾要離開。
君傾回眸深深望了淵寂一樣,眼神淡然的跟着走了。
那一眼,讓淵寂的心針紮一般的痛了起來。
那是失望的眼神。
淵寂望着兩兄妹離去的背影,零碎畫面在腦中快速閃過,突然意識到所謂的虛無幻境,不過是帝淩為了喚醒他記憶而設下的局。
他勾起唇角,自嘲一笑。
他竟然真的天真到帝淩會中了他設下的圈套,他連鳳輕羽都對付不了,又何況帝淩?
是他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帝淩設計好的陷阱中。
但這次中計,卻讓他心裡升不起哪怕一絲一毫的怨恨,隻有感激,感激帝淩結束了他的錯誤,沒讓他放下更多罪孽。
至于妹妹,可能是看出寒牢有異變後趕來,被拉進了這個局。
目的,還是為了拯救他。
想通這一切,淵寂身體虛晃,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地。
……
另一邊。
鳳輕羽尋得解藥,心情大好的回妖族,迎接他的卻是一片荒蕪的妖族。
目光所及之處滿目狼藉,樹木花草都被燒焦了,不少妖族身上還挂着焦黑的傷口,見他回來了,全部哭哭啼啼的圍了上來。
“嗚嗚嗚……二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
“二殿下!
您不在的日子裡,我們被那個叫淵寂的欺負慘了!
”
望着眼前一群妖族,鳳輕羽一顆頭兩個大。
“我大哥呢?
”
有他大哥在,這種事還用得着他出手?
大家指了個方向,有人納悶道,“尊上似乎并不想找淵寂算賬,二殿下您快去問問怎麼回事吧。
”
鳳輕羽聞言,撥開人群立馬朝帝淩住的地方走去。
“大哥,大哥!
”
他人未到聲先到,房中修煉的帝淩聽得皺起了眉頭。
房門被一腳踹開,鳳輕羽步伐急促地走了進來,看到帝淩,才大大松了口氣,拍着兇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大哥你被人刺殺,死在房裡了。
”
“……”被鳳輕羽的踢門聲打斷修煉,又聽他這麼說,帝淩的臉色極度難看起來。
鳳輕羽卻渾然不覺,
“妖族的事我都聽說了,大哥,怎麼不去找淵寂算賬?
”
他見着帝淩就喋喋不休,帝淩聽得額上青筋跳了幾下。
打從淵寂恢複記憶後,妹妹便出去散心了,說要過十天半個月再回來,他心情本就不佳,這鳳輕羽剛回來,就聒噪的像個水鴨子,惹的他更為煩躁。
“大哥,别修煉了,你都那麼厲害了,還修煉什麼啊?
我們現在就去找淵寂算賬!
”
鳳輕羽說着便上前想拉帝淩起來,剛伸出手,直接被帝淩死死扣住。
他一臉懵,“大哥你幹嘛?
”
帝淩一臉陰沉的盯着鳳輕羽,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鳳輕羽直接懵了,腦子轉不過彎來。
帝淩卻是看準了他皮糙肉厚,還自個沖上來,幹脆以拳發洩,給鳳輕羽暴打了一頓。
可憐鳳輕羽剛跋山涉水回來,就被揍的鼻青臉腫,灰溜溜的走了。
休養了兩天,鳳輕羽越想越氣。
他私下派人追蹤淵寂的行蹤,總算知道了淵寂所在方位,拿着法器就找淵寂出氣。
彼此淵寂正在修煉恢複耗損的靈力,感覺到一股殺氣襲來,他蓦地睜開雙眼,就看到鳳輕羽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
“淵寂,你毀了妖族,今天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
淵寂張了張嘴,本想解釋,鳳輕羽已經動手。
他速度快而狠,還真就是沖着取淵寂的命來的。
淵寂知道了一切真相,也明白自己是被君無垢利用,面對鳳輕羽,隻躲避不攻擊。
鳳輕羽卻以為淵寂這是瞧不起他,更是莽足了勁,使出渾身解數攻擊淵寂。
一來二去的,淵寂身上添了不少傷口。
鳳輕羽卻打的憋出一聲悶氣,憤怒地瞪着淵寂。
“你什麼意思?
隻避不還手,瞧不起我?
”
淵寂眼神複雜的望着他,歎了口氣,竟朝他微微傾身。
鳳輕羽都看呆了,大為震撼,“你這是做什麼?
!
”
淵寂擡起身,愧疚的望着他。
“之前我是被君無垢蠱惑,被他利用,放火毀了妖族,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
鳳輕羽聽的一愣一愣的,狐疑的眯起眼。
淵寂表情認真又嚴肅,并不像假的。
鳳輕羽還是懷疑淵寂有别的想法,眼珠一轉道,将一個瓷瓶拿了出來。
“這是喘息之間就能要人命的劇毒,你如果真心道歉,就将這毒吃下去,我就考慮原諒你。
”
“好。
”
淵寂沒有絲毫猶豫的接過瓷瓶,打開将裡面的毒藥都喝了下去。
鳳輕羽看的皺緊了眉頭。
淵寂将瓷瓶倒扣,裡面沒有毒藥流出。
“可以了嗎?
”
鳳輕羽這回信了,将瓷瓶拿了回去,十分疑惑。
“你是吃錯藥了吧。
”
絕情司司主心有多狠,衆人皆知。
眼前的淵寂,他都懷疑是假人。
淵寂聞言,眼眸一黯,抿唇不語。
鳳輕羽不是喜好多管閑事的,看他這副模樣,便冷哼一聲離去。
離開前,見淵寂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
“方才那不是毒藥,你死不了。
”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淵寂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放空,久久沒回過神。
又是幾日過去。
期間淵寂存了修煉外,還派人去妖族打聽君傾的事,才知道君傾早就離開了妖族,不知去向。
知曉後,淵寂有種不詳的預感,趕緊派出絕情司所有人,去尋找君傾。
實在沒有下落,他就帶着一腔怒火去了上修真界,找君無垢算賬。
……
此時審判台上。
君無垢和一衆修士們望着光幕之景,面色各異。
“君傾的記憶看到現在,我覺得她才是最無辜的人,白染和君瑤,才是惡人。
”
“别說是你了,我瞧着君傾都為她感到心疼,這麼好的女子,這麼就那麼倒黴呢。
”
“如果不是仗着有帝君袒護,白染和君瑤早就被千刀萬剮了,君傾現在的處境,跟帝君脫不了幹系……”
“噓,小聲點,被他聽到了還想不想活命?
”
衆人趕緊噤聲,朝君無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