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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妾 第40章 獻舞

嬌妾 荔箫 3658 2024-02-08 19:04

  紅衣覺得自己近來的運氣着實太好了。

  唐昭媛時常傳她進宮獻舞,每回都少不了有些賞賜,樣樣看上去價格不菲。且還都是唐昭媛娘家送進宮的,拿出去當了也不違什麼規矩。

  紅衣心裡一陣松快,打算多贊幾件拿到當鋪一口氣當掉,既省時間,還有一種視覺上的爽感……

  仔細想一想,上一回得到那教家人子的錢,也是在席臨川不在長陽的時候。到底還是主家不在才好“賺外快”――再深一步,歸根結底,還是有自由的時候最好。

  .

  在夏季的末梢,席府中添了個小小的插曲――遭了嚴刑的鄒怡萱被送回了席府。

  據說,是指揮使為人謹慎,覺得既然已查明她确和赫契無關,這事便徹頭徹尾地是席臨川的家事。便不想讓禁軍都尉府攙和其中,免得一不小心惹得一身腥。

  此等解釋一說,府中衆人倒也都明白。畢竟長陽城中勢力紛雜,多一事總歸不如少一事。

  就隻好把鄒怡萱留下等着席臨川發落了,樂坊衆人聽說她姑且被“安置”在了柴房裡,席臨川不在,誰也不敢擅自讓她死了,于是還有吃喝供着,逼着她提着一口氣熬着,熬到席臨川回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生不如死”了。

  紅衣聽罷幽幽一歎,到底沒心思去對這曾經找過自己麻煩的人發善心。想着由她去便好,自己贖身在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午時,宮中又來了宦官請她入宮。這回的這位宦官看上去有些面生,态度倒還是一樣的客氣,紅衣蘊着笑與他一同往府外走。途經次進院門時與一“熟人”擦肩而過,近在咫尺間,一句冷嘲傳進耳中:“虛僞!”

  紅衣腳下一駐,回過頭去看向她,毫不客氣地直言道:“你什麼意思?惹事?”

  席臨川離開後,這已是她第二回和杜若生出不快了。

  “你虛僞!”杜若也扭過頭來,蔑然看着她,冷笑涔涔,“救孤兒、幫縷詞,果然就是為了在公子面前顯得心善――如今公子不在,鄒氏凄慘成這般模樣,也不見你再發什麼善心了。”

  紅衣貝齒一咬就要反駁,杜若卻先一聲歎息,搖一搖頭:“得了得了,我沒本事鬥不過你,你就當我是圖一時口舌之快吧。”

  “……”紅衣的話被噎在口中,眼看着杜若再不多做停留地提步離去,自知自己要進宮也不能耽擱太久,冷睃她一眼,暗罵了一句,“蛇精病!”

  那宦官始終維持着一副“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見紅衣重新回過頭來,更是隻字不提方才之事,繼續循着先前的話題同她閑說着:“聽聞姑娘那支《佳人曲》跳得格外好,與當年的賢妃娘娘不相上下……”

  .

  從宮門到穎淑宮的路紅衣都走熟了,進了穎淑宮宮門,途中路過的宮娥與她打招呼的态度也都比頭一次親昵了許多。

  紅衣走進殿門,卻不禁淺淺一怔。

  這是唐昭媛的住處,但往日來時,張雲月和阮淇也都在,四人一同研習一番舞藝然後小坐閑聊,每次都是這樣。

  可這一回,不僅張氏和阮氏不在,就連平日端坐主位的唐昭媛也不在。殿中安安靜靜的,隻有八名宮娥整整齊齊地侍立在殿中,弄得她都不敢往前走了。

  紅衣茫然地看向帶她來的那宦官,那宦官咳嗽了一聲,這才有一宮娥迎了過來,朝她一福,道:“姑娘,我們娘娘今天身體不适,便沒召張姬娘子和阮姬娘子前來。娘娘正在寝殿等姑娘呢,姑娘請吧。”

  端然是解釋得伶牙俐齒,與方才疏忽了她到來、須得宦官提醒才迎上來的做法不太符合。

  紅衣心裡便有點打了鼓,再深想一些就更覺得奇怪了――既然因為身體不适連張氏和阮氏都沒請,為什麼還唯獨請了她來?

  紅衣懸着心,添了幾分戒備,不動聲色地随着那宮娥繼續往裡走。

  進了寝殿,看到唐昭媛倚在貴妃榻上,看面色似乎是有那麼點虛弱。紅衣靜了靜神,若常行下禮去:“昭媛娘娘萬安。”

  榻上安歇之人費力地擡了擡眼簾,定睛看清楚她,便要撐身坐起來,口中笑說:“喲……紅衣姑娘來了?快起來。”

  那領着紅衣進寝殿的宮娥上前去攙扶唐昭媛,紅衣也依言起了身,唐昭媛坐穩了身子,便揮了揮手讓那宮娥退下,掩唇輕打了個哈欠,笑容看上去無甚神采:“本宮到底不似姑娘這般年輕了,你别見怪。”

  紅衣颔首示意理解,唐昭媛招一招手,示意她坐到榻邊。剛欲說話便一疊聲的咳嗽,忙不疊地伸手去拿茶盞。

  紅衣離那矮幾近些,自是要幫一把。茶水奉上,她踟蹰着問道:“娘娘若覺得不舒服,可要請太醫來看看?”

  唐昭媛稍一搖頭。

  一口氣飲下半盞茶水,她才松了口氣,面色微緩看向紅衣,銜笑解釋道:“請過了。太醫院忙,說是要晚些時候才能來……等等便是了。”

  唐昭媛說着,微偏過頭來,目光定在她面上:“本宮想去院子裡坐坐,看看你跳舞。樂工給你備好了,更衣吧。”

  跳舞?

  紅衣眼底微凜,愈發覺得今日這一切都太奇怪,不請張氏阮氏卻猶叫她來也還算了,眼下唐氏顯然身子不舒服得很,卻還執意要她跳舞……

  紅衣輕吸了口氣,微笑着勸道:“娘娘既身子不适,還是好好休息為宜……舞樂一起多有些吵,怕是……不太好。”

  她到底是不善應付這些事,說辭大是有些生澀。唐昭媛聽言一笑,溫和道:“無礙的,不挑那些個聒噪的曲子,就那首《佳人曲》便很好。”

  唐昭媛怎麼就這麼喜歡那首《佳人曲》呢……

  紅衣心中的防線不由提得更高了,不知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見她仍執意要往外去,輕一咬牙,狠下心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昭媛娘娘……”

  這舉動反讓唐昭媛一怔。

  “昭媛娘娘病着,奴婢不敢起舞攪擾娘娘休息。”紅衣竭力地讓自己的話中充滿語氣,稍擡了擡眸,淚盈于睫,“縱是娘娘自己的吩咐,但、但若娘娘的身子出了什麼岔子,還是奴婢的不是啊……”

  這逼出來的演技。

  紅衣覺得話到了這個份上就該是夠了,唐昭媛一時也果真未在說出什麼來。這般靜了一會兒,忽聞唐昭媛話音一冷:“你是執意要忤本宮的意了?”

  “奴婢不敢。”紅衣話語謙卑,身形未動,翻譯過來其實也就四個字:我就不跳!

  唐昭媛的面色陰了下去,心中思忖着,正欲再迫她一迫,餘光瞥見門口有人影至,視線一擡,忙将話噎了回去。

  紅衣仍跪伏着,感覺到眼前的唐昭媛離了榻,而後聽到一聲問安:“陛下。”

  紅衣險些吓得暈過去。

  腳步聲頓了一瞬,而後傳來的話語聲中略有撫慰:“身子不适,就别跟下人置氣了。”

  “諾。”唐昭媛應話的聲音軟綿綿的,語中一頓,又笑道,“她倒不是臣妾宮裡的人,是個舞姬,舞藝過人。臣妾病着不舒服,想看她跳舞解解悶,她不肯,臣妾才不高興了。”

  “哦。”皇帝應了一聲,帶着些許了然。唐昭媛回頭看過去,目光停在紅衣的後背上,笑意愈濃:“說起來,她的舞……陛下興許也會喜歡呢。紅衣,快去更衣,隻跳《佳人曲》這一支便好。”

  又是《佳人曲》,又是着意提及了這個名字。

  紅衣心中驟沉,蓦地想起方才帶她來的那宦官随意的那句閑說:“聽聞姑娘那支《佳人曲》跳得格外好,與當年的賢妃娘娘不相上下……”

  天啊……!

  頓覺五雷轟頂!

  怨不得唐昭媛對她跳舞這麼上心,幾次三番地專程召她這侯門舞姬入宮獻舞,合着是在給皇帝物色人啊……!

  自己的年齡可還不到皇帝的二分之一啊!

  紅衣一陣心驚。一邊對目下的情狀怕得不行,一邊又慶幸還好方才自己多了個心眼――若不然,皇帝來時大概正巧看見她在院子裡起舞,萬一他看上了,她逃都沒地方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紅衣直起身來。起身間,手在曲裾垂胡袖中一摸,将一物捏在了指間。

  她低垂着首行上前去,眼都不敢擡地在二人面前一福,硬着頭皮道:“陛下、昭媛娘娘,今兒個……時候不早了,昭媛娘娘又身子不适,奴婢還是……早點回府去吧。”

  她很清楚自己說這話膽子太大了,是以在聽到有人發火前,便快速地将那腰牌取了出來,雙手托起。

  席臨川這牌子興許能幫她的忙,她隻好試試。而至于說辭麼,她說了個小謊:“君侯吩咐,讓奴婢别太晚回府……”

  “你是冠軍侯府的人?”皇帝出言便問,紅衣點點頭:“是……”

  皇帝掃了眼那腰牌,又道:“這是冠軍侯給你的?”

  紅衣複又點頭:“是。”

  皇帝認真地打量起紅衣,起先隻覺得有些面熟、名字亦有些耳熟,少頃後恍悟:“冠軍侯那次在宴上與何慶動手便是因為你?”

  “……是。”紅衣不由尴尬,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

  “這小子,理由說得冠冕堂皇,果然還是另有隐情。”皇帝失聲而笑,紅衣似懂非懂間,聽得他意有所指地又道,“再過些日子他就回來了。”

  紅衣隐隐約約地覺出,陛下他可能……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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