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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重見

嬌妾 荔箫 6968 2024-01-31 01:06

  夜間清掃回廊時還可“無欲無求”,上午躺到榻上後……

  紅衣輾轉反側了一上午。

  怪自己昨日問得太多、聽得太多,那些個孤兒目下如何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昨天那人販子和青樓老鸨談價沒談攏,老鸨一味地想壓價,理由是之後托關系造籍、教她們琴棋書畫都還要花大價錢。長大了會是什麼模樣還不知道,能不能學成也不知道,且還有半途自盡的可能。

  于青樓而言,這是筆“風險投資”。

  可那人販子也不肯讓步。一路從邊境把人帶來長陽總要花不少錢,無論老鸨有怎樣的理由,他都半點不肯“降價”。

  末了是個“明日再談”的結果,人販子答應帶老鸨先去看看人。

  至此,紅衣便知道了那些孤兒在哪兒——都在城北邊十裡外的一座廢棄的破廟裡住着。

  “廢棄的破廟”會是怎樣的環境不必腦補,這些個孤兒是怎樣承受着舉家身亡的傷痛被帶到長陽城的不敢腦補,紅衣隻覺得這是一件從頭到尾都讓人心驚不已的事情。

  類似的事,從前隻在新聞上見過,且還多是案件告破之後才出的新聞。作為旁觀者,坐在電腦上罵一句“喪盡天良”又或是“求嚴懲”也就完了,後續的事情她還真操心不上。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還在進行的人口買賣,且就在身邊。

  比她在現代聽說過的那麼多案件都更要惡劣,那些孩子不是要被賣給無兒無女的父母當做養子養女,而是要被賣進妓院一類的地方,在經曆家破人亡之後自己就此落入賤籍,這輩子算是毀得徹底。

  平躺過來深吸一口氣,紅衣清醒地告訴自己現在自身難保,管不得這些閑事……

  可要“袖手旁觀”也實在很難。

  良心上總過不去一道坎,那是經義務教育、高等教育外加讀過本本前人著作後築起的道德觀,紅衣無法摧毀它也不想摧毀。

  有句話叫“将心比心”。她以這身份活了短短幾個月而已,已經深刻體會了身在賤籍的難處,這還是她已有一定人生閱曆、許多事上知道權衡避讓之後的結果,而對那些不滿十歲的小孩子而言……

  要經曆這些事情,想想都不寒而栗。

  自未時起,強定心神地教舞教到了申時,紅衣回了房就拽着綠袖往外走,直吓了綠袖一跳:“幹什麼啊?你臉上疹子還沒好,能好好歇着不能?”

  “去報官。”紅衣一咬唇道,“城外的那些孤兒被當牲口一樣賣,官府不能不管。”

  “……”綠袖怔了一怔,被她的氣勢洶洶弄得口氣發弱,“官府……就是不會管啊。你沒看見錦紅閣在這裡面摻合着麼?能在長陽城裡開青樓的,哪個跟上面沒點關系?”

  ……官商勾結?!

  紅衣心裡一沉,頓知事情比自己想得還黑暗些,切齒斥道:“長陽城不是天子腳下麼?他們還真敢……”

  “是天子腳下,可是這種小事,沒人告訴天子,天子怎麼知道?”綠袖說着一歎,把她拉回了房裡,關了房門認真又道,“你可别管這事。我不知道錦紅閣背後是誰撐着,但若真鬧起來……鬧到公子那兒,還不是……你吃虧麼?”

  這話真是有效地讓人洩氣。

  想一想先前的事情,紅衣知道綠袖這話很有道理。這壓根不是“人人平等”的世道不說,所謂“告禦狀”之類的事大概也就是存在在戲文裡。

  若真捅了大簍子,哪輪得着她們這些賤籍歌舞姬去“告禦狀”?估計連府門都出不去,席臨川一句話就能要了她的命。

  畢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話,貫穿千百年都是一樣的好用。

  “那……我……”紅衣的神色有些發僵,心中大是無力。

  明知城外不遠處有幾十個孩子、明知他們面臨怎樣的處境,若是不管,就和眼睜睜看着他們去死一樣。

  但想管,又無路可走。

  “這真的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情。”綠袖也是面容黯淡,低啞一笑,“若随便誰都能管,我也不至于那麼小就被人拐走了。我當年也自己跑出來去官府報官來着,有什麼用?那家人花了二十兩銀子就讓管這事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我差點當街被打死,要不是命好、碰上長公主恰好經過,我早沒命了。”

  紅衣心裡被狠狠一刺。

  頹然地坐了下去,她環着膝蓋沉默了好一會兒。心頭腦中全是恐懼,但已不再是因擔心那些孤兒會死而生的恐懼,而是對這個時空産生的恐懼。

  太可怕了。

  隻要被貼上個“賤籍”标簽就再無人權可言,犯了錯或者隻是主家心情不好把人打死都太正常,活下來的,反倒可以稱為“命好”,小心而卑微地活着,逆來順受委曲求全,隻是為了保住這條命,再不敢有什麼别的奢求,因為留住這條命都已經是“奢求”了。

  這是她無論怎樣自我安慰,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可是那是人命啊……”聲音輕微地說了一句,擡起頭再看向綠袖時鼻子一酸,話語哽咽了起來,“可是……那是人命啊!”

  綠袖直不知道該怎麼勸,低頭看了她許久,最終,也隻是無言以對地又道了一遍那句:“官府……不會管的。”

  .

  這該是紅衣自穿越以來做過的最瘋狂的決定了,瘋狂到不計後果,就如同許多“北漂”身無分文就敢北上打拼一樣,憑的隻是一種違不過的信念和一口消不下去的氣。

  直至踏進那廟門的時候都還在念叨“我一定是瘋了”,不過在念叨這話,也沒能阻止她的腳步邁過廟門。

  “喂,你……”她一眼看到昨日見過的那個人販子,開口打招呼間,想客氣地稱一聲“這位大哥”卻實在叫不出來,怎麼都覺得自己在面對一個拐賣人口發國難财的十惡不赦的人,口中的話滞了又滞,索性就事論事,“我知道那錦紅閣的老鸨要再過半個時辰再來,我若想買這些孩子回去,你賣不賣?”

  那人販子顯然一愣。

  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問她:“敢問姑娘是哪個府裡的千金?”

  “……你說賣不賣就是了。”紅衣盤算着,沒說自己是席府的舞姬,生怕折了氣勢,“管我是哪個府裡的呢?你還有‘回訪’不成?”

  “也對,也對。”看她脾氣硬,那人連忙點頭哈腰地應了,又道,“那對我也是……價錢合适就是,我管他們是被買進府裡還是青樓呢?”

  就是說肯賣給她了,隻要價錢合适。

  紅衣詢問了共有多少人,那人販子說九個男孩十四個女孩,一共二十三個。一壁介紹着一壁領她到後院去看人,紅衣咬着牙道出的一句話差點讓那人販子在門檻處跌個跟頭。

  ——“我若全買了,你給我什麼價?”

  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财大氣粗。

  “全……全要?”那人販子停下腳來,瞠目結舌地看着她。很是緩了一會兒神,才又磕巴道,“若……真是全要,無論男女,六兩一個人。”

  紅衣心裡飛快地做了個口算:六兩一個人一共二十三個,二十三乘以六等于一百三十八兩,三百五十兩減去一百三十八兩等于……

  結餘二百一十二兩。

  深呼吸一口氣,紅衣心裡有了譜之後微微一笑:“好,不跟你講價,就六兩一個人。我也不看了,你把人交給我,我直接帶走。”

  “好……好!”那人販子連連應下,伸手一指後院西側的一道門,“都在那屋裡,姑娘您推門進去便是。”

  .

  推門而入,破舊的木門上散落下來的灰塵嗆得紅衣接連咳嗽了幾聲,緩過勁來擡眸望去,唯一的一方小窗映進來的陽光照亮四下,屋中情景讓紅衣狠然愕住。

  如她所料卻是二十三個孩子都在此處、如她所料條件差得很,她卻沒想到一個個都是捆縛住的。從五六歲到十一二歲的都有,皆是雙手捆在身後,腳踝處也同樣紮着草繩。

  深吸一口氣回頭望過去,目光所及之處,恰見那人販子剛數完錢,足下匆匆地走了。想起綠袖所說,這些人販子“大賺一筆就收手”,估計這是要就此跑路了,免得惹麻煩。

  後續的事情就隻好她自己解決。

  頭一件……就是得把這幫孩子弄回長陽去。

  在“小點的孩子好哄”和“大點的孩子懂事”間徘徊了一下,紅衣心平氣和地走到了一個目測□□歲的女孩面前蹲下身子:“小姑娘,我給你把手腳松開,你可不許跑……”

  那小女孩怯生生地望一望她,低垂下眼簾沒吭聲。

  紅衣拿不準這是算“默認”還是算“無聲的反抗”,想了想,又哄了一句:“聽話啊,跟我回長陽城去,晚上給你買好吃的。”

  周圍的氣氛倏爾變得有些微妙,直弄得紅衣身上微一悚。

  環顧四周,她的目光與一個個孩子相觸後又挪開,最後重新落在眼前這小女孩面前。不理會周遭的異樣,軟語輕聲地繼續說了下去:“以後姐姐照顧你們,保證你們吃得飽穿得暖,好不好?”

  “我不要……”那女孩子突然雙眼一紅,咬着嘴唇就哭了起來,頭搖得快而堅決,看也不看紅衣一眼,“娘說過……青樓裡沒有好人,我不去!”

  .

  稚嫩卻刺耳的聲音說得紅衣一滞。

  懵了懵,她道:“……誰說我是青樓老鸨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那女孩子還是這句話,掙紮着嚷嚷着。若不是渾身被捆得結實,恐怕已經動手了。

  “你不去,日後你怎麼活?我才不幹逼良為娼那麼缺德的買賣,買你們走,就是想找個地方把你們各自安置下來,日後再各尋出路。”紅衣循循善誘,目光再度一掃旁人,又說,“這樣可好?你們先随我去,若我騙了你們,你們再跑就是了——你們雖然年紀小,但這麼多人,還怕打不過我一個麼?”

  旁邊衆人各自思量着,未說話;眼前的小女孩将信将疑地望一望她,也沒說話。

  “跟着你去了,誰知你是不是一個人?”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帶着稚氣的男音聽着很沖,紅衣循着看過去,目光在那約莫十一二歲的男孩子身上一停,贊許道:“防範心理很高嘛……”

  而後她站起身,徑直走到男孩面前,瞧一瞧他又瞧一瞧旁邊幾個:“你是這裡面最大的了?”

  沒有答複。

  “敢這麼頂我,也算個男子漢。不如你自己跟我先去,看個究竟,若無礙,你回來親口告訴他們;若我當真是壞人,必定不讓你回來了,戌時之前你不回來,他們跑就是了。”

  男孩面色一白,神情緊繃地擡起頭望向紅衣,不知她什麼意思。

  “你有膽子護他們沒有?”紅衣挑釁地看着他,知道小孩子最吃這套激将法。

  “……好!”那男孩子咬牙一應。

  紅衣抿唇一笑。

  .

  在這破廟裡尋了一圈,可算找到了把生鏽的小刀。她把那男孩子手腕腳腕上捆着的繩子挑開,提步就要往外走,男孩卻叫住了她:“你得把他們也松開!”

  紅衣一怔,回過頭看一看他:“……啊?”

  “不然萬一你不是好人,他們怎麼跑?”話語氣勢洶洶說得并不好聽,紅衣蹙了蹙眉頭:“若松開後他們自己跑了呢?大冬天的,出去豈不是凍死餓死?”

  就見那男孩往正中央一站:“你們在這兒耐心等着,我跟她去看看。若當真無事,我過來找你們,若等到戌時還不見我回來,你們再跑!”

  一衆孩子聽罷,猶猶豫豫地點了頭。

  紅衣一見,合着這是個“孩子王”啊?倒是有擔當,剛豁出自己的命去探虛實。

  于是就去給其他孩子松綁,松開一半後就不用她動手了,已被松開的孩子自覺地去為剩下的人解繩子,安靜卻默契。

  紅衣帶着那男孩一路回了長陽城,一路上二人都是時不時斜眼看對方一眼,一句話都沒有。

  進了城門,到離城門處最近的茶館裡找綠袖。綠袖見了二人一愣:“不是說有很多人麼?”

  “防心高着呢,就先帶了他一個回來。”紅衣沒好氣地瞥了那男孩一眼,又問綠袖,“讓你找的住處呢?找到了麼?”

  “找到了,就旁邊的坊裡,兩進的院子,一年八錢銀子。不算新但還幹淨,我瞧着夠用,替你先付了十年的錢。”綠袖慢條斯理地說完了,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笑吟吟地又續道,“這個不急着還。不過另請了照顧他們的仆婦,這就隻能你來付錢了,我除了那點積蓄就隻有月錢……”

  “多謝你!”紅衣發自肺腑地道了句謝,而後便随着綠袖一起去看那處小院。

  .

  此後就算是一切順利了,二人先和那男孩一同回去接了其他孩子過來,去西市買了些“生活必需品”,順帶着買了些布、尋了裁縫給他們做新衣服。

  綠袖和剛請來的仆婦秦媽一起做了一桌子好菜,卻是菜剛上桌,綠袖便拉着紅衣往外走。

  “幹什麼啊……我也餓了!”紅衣哭喪着臉,忙了這麼一天,她也想先吃一口。

  “這都快亥時了。”綠袖說着,紅衣心裡換算了一下時間:快晚上九點了。

  “再不回去,你等着被齊伯盤問麼?這事又不能說,等着挨罰不是?”綠袖腳下走得快,口中也說得明白。紅衣也就沒了犯饞的心思,知道她說得對,此事最好不讓旁人知道,不然一傳十、十傳百,萬一傳到席臨川耳朵裡誰知又會出什麼岔子?

  就他那個三觀,才不會管孤兒的死活。

  二人往疾步往延康坊走,街頭巷尾都正熱鬧,大夏朝沒有宵禁,夜幕下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喧鬧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感,紅衣深吸了一口氣,心下暗暗盼着那二十三個孩子都平平安安地長大,然後各自走上不同的路,一生平安順心,也能在這裡“逛一逛街”,買自己想買的東西。

  “前線捷報——”

  男子嘹亮的呼喊如炸雷般傳開。

  紅衣怔然回過頭去,周圍旁的百姓也都一樣。數不清的視線注目見,見一男子策馬疾馳而過,一路直奔皇城而去:“前線捷報——”

  前線……捷報!

  赢了!

  一陣歡呼聲在周遭倏爾騰起,原本雖熱鬧卻平和的街道沸騰起來,甚至有人激動得抱在了一起,隻為抒發心中這可無可言表地情緒。

  “打勝了!”綠袖一聲驚喜的尖叫,同時,攥得紅衣手都疼了,“勝了……勝了!”

  紅衣心裡一陣恍惚。

  在之前的那麼多年裡,戰争都是離她那麼遙遠的事。

  如今,她曆經開戰、接觸過戰争中流離失所的孤兒,而後終于迎來了這戰争勝利的消息……

  居然有些不知怎麼面對這樣的事,不知自己該有怎樣的心情才是對的。感覺自己似乎還是個旁觀者一樣,在電視裡看着遠在另一個大洲的戰火紛飛,心裡感觸莫名。

  然後,下一瞬,她想到的事情便是……

  席臨川要回來了。

  .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紅衣和綠袖都格外小心。

  在不耽誤正事的前提下,每日抽出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去看看那些孩子,尋的是“去逛市”或者“去買點心”的理由,半點都不敢多留,生怕讓府裡的人起疑心。

  這天則更當心,索性讓綠袖留在了府裡,紅衣自己出了府——理由也是現成的,敏症還沒好、疹子還未消,要再去醫館看看。

  到了那小院時剛巳時末,紅衣掐着時間,一定要在未時之前回去。一因要教家人子習舞,二則是席臨川眼下已經回了長陽城了,先去宮中禀事——紅衣委婉地打聽了一下,應該晚膳前回府,她還是保險點為好,下午就回去。

  陪着孩子們玩了一刻适于融洽集體感情的體育活動:跳大繩。

  又陪幾個明顯心理陰影面積比較大、哭鬧比較多的小姑娘畫了會兒畫。

  最後,紅衣又锲而不舍地找那個“孩子王”去了——他心理陰影面積也大。

  “阿淼,你就不能跟我說句話?”

  打從那天把他們都接回來之後,這男孩就再沒跟她說過話,就連他叫曾淼都是她從别的孩子口中問出來的。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雖然他吃得好睡得好,但抑郁症了也是□□煩——抑郁症嚴重了搞不好也是會自殺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個壞人了。”紅衣半蹲着身,努力勸自己“要有耐心”,“你不跟我說話也成……你倒是跟别人說說話啊?我打聽了一圈了,這七八天下來你都沒說話。”

  曾淼擡眼看一看她,沒有反應,坐在門前屋檐下悶着頭,跟個塑像似的。

  “你會把自己憋壞的。”紅衣喟了一聲,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頭,也被他揮手打開。

  “咣”地一聲,前院傳來一聲巨響,紅衣登時一翻白眼,提了聲就喝出一句:“阿天不許踹門!”

  孩子們各有各的心理陰影,但表達方式都不一樣——比如曾淼選擇自己悶着,阿天則閑得沒事就踹門。

  稍微安靜了一會兒。

  接着,忽有數人的腳步聲一并傳來,夾雜着小女孩受驚的驚叫聲,驚得紅衣顧不上繼續開導曾淼,立刻回頭看過去。

  秦媽也匆匆地進了院,吓得臉色都發白了:“姑、姑娘……這來的人是……”

  數人一并湧進院中,均是一樣的裋褐。入院後他們沒有動哪一個人,隻是在這次進院子周圍站定了,安靜侍立。

  紅衣輕吸了一口冷氣。

  最不肯去想的猜測不住地湧着,讓她心跳如打鼓。她屏息等着,片刻,終見一人走進了前院的大門。

  暗紅顔色的鬥篷在陽光下顯得壓抑沉肅,暗色铠甲上每一縷輕微的光澤,都讓她一陣心悸。

  在她挪轉不開的目光中,他踏進了第二進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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