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禮在周家歇了一晚上後,第二天去了書院念書,但三丫和穆晴卻沒有走,穆子禮說的好聽:“我在廣安縣念書,娴兒卻在家裡,好久才能見一次面,剛好這次娴兒幾年
沒有回娘家,就讓她在嶽父家多住一段時間,我白天念完書後,晚上也好和她母女倆聚聚。”
周頤聽的嗤之以鼻,雖然三丫和穆子禮極力在表現關系很親近,但他還是看出,這兩口子面和心不和,做戲太多。
不過他打定主意不管三丫的事,隻要她不煩到他頭上來,周頤也随她折騰。王豔倒是信了穆子禮的話,對他的看法改變許多,這個時候,一般夫家是不會樂意媳婦兒動不動就回娘家的,準出嫁的女兒在夫家久住,那代表是夫家對這個媳婦兒非常
看重。
隻是周老二黑着臉道:“都已經嫁人了老住在娘家算咋回事,住個兩三天就回去吧。”
三丫臉上的笑容一僵。穆子禮悄悄看了一眼三丫,忙答:“是,是,我原也是這麼打算的。”三丫就在周家這麼住了下來,她總是想找機會和周頤說話,但周頤要麼在書房念書,要麼就陪着韓相如說話,或者是到村子裡作坊裡轉,整整一天的時間她竟然沒找到時
間。
晚上穆子禮回來,夫妻兩個在客房小聲說話。
“你到底和周頤談了沒有?”穆子禮問。
三丫搖搖頭:“沒找到機會。”
穆子禮臉色一冷:“是你的親弟弟,和他道個歉,他能把你怎的?”
三丫心裡冷笑一聲,面上眼睛卻紅了:“我也想找他談,但總張不開口。”
“有什麼張不開口的,你們是親姐弟,你哭一哭,他肯定就心軟了。”穆子禮出謀劃策。
三丫遲疑,“你不了解六郎,他這個人心腸最硬不過。”這倒是她的真心話,她一直認為周頤的心是石頭做得。“你說你,怎麼這麼蠢,這麼有出息的弟弟竟然連關系都沒處好。我告訴你,我的那兩個哥哥對我早就看不慣眼了,到時候父親一去世,他們隻怕得把我攆出穆家,你要是
不想跟着我過苦日子,就得和你弟弟打好關系。”“什麼?大哥二哥會這麼做?”三丫嫁進去的這幾年,由于一開始是真心喜歡穆子禮,便一門心思放在了争風吃醋上,後來穆子禮不進她屋子了,她又不想聽到大嫂二嫂說
她不會生兒子,便輕易不出自己的院子,對穆家的勾心鬥角了解的也不多。
穆子禮點頭:“所以為了咱們以後的好日子,你也得和你弟弟把關系處好。”三丫聽了,先是慌張,但同時又生出一陣快感,冷笑道:“說的好聽,這幾年你是怎麼對我的?天天不進我的屋子,幾個小妾那兒倒是去的勤便。現在倒指望起我來了!攆
了就攆了罷,要是過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回娘家,我相信爹娘會給我一口飯吃的。”“娴兒,我知道以前是我冷落了你,但你也想想,你自己那個脾氣有幾個人受得了,誰家正房夫人是你這麼當的?你要是言語稍微軟和些,我能故意冷落你?”說着穆子禮
上前摸了摸三丫的頭發:“我還記得初次見你的時候,那時候我是真心喜歡你,咱們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意思是你現在不喜歡我了?”三丫心下已經軟了許多,她也知道,因為自己的臭脾氣,不光得罪了娘家,也把穆子禮推遠了,這幾年,她也吃夠了苦頭。
“怎麼能呢,我心底牽挂最深的就是你……”穆子禮“深情”的望着三丫:“隻是你總和我鬧别扭。”三丫并不是多麼聰明的人,她總是很容易被表面的事情所牽絆,因為爹娘偏心,她便恨上爹娘和周頤,因為周老二打了她,受不過這個氣,便放言再也不上周家的門,因
為覺得是沒有生兒子導緻穆子禮冷落她,便對親生女兒産生了遷怒……
總之她是個有小計較卻沒有大智慧的女子,所以在穆子禮的這樣柔情攻勢下,她又很快迷惑了。望着穆子禮熟睡的臉,三丫認認真真思索了一番,她嫁給穆子禮,除了喜歡穆子禮外,更多的是看重穆家的财富,要是真的被攆出穆家,那她處心積慮嫁進穆家不是都白
搭了!
第二天,周頤便感覺到三丫時不時打量他,還欲言又止的。
周頤隻當沒看見。
韓相如在周家呆了快有五天了,上午周頤便送韓相如回了縣裡。剛到韓府門口,潘思勰就過來了。
韓相如便相邀他進去說話。周頤在一把泡茶。
“韓老頭兒,你可是撿了個好苗子啊,周頤才十三歲就考上了舉人,看的我都想收個弟子教教了!”潘思勰摸着胡須打趣道。
韓相如一臉自得:“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弟子!”
潘思勰指着他哭笑不得:“你這臉皮啊……”
周頤也在一邊暗自嘀咕,還說他臉大,他們師徒倆真正臉大的是韓相如吧。
“周頤,明年就有會試了,你會去參考嗎?”潘思勰笑着問周頤。
會試和鄉試一樣,都是三年考一次,但卻是交錯着年份開考的,恰巧明年就是會試舉行年份,故潘思勰有此一問。周頤搖搖頭:“經過這次鄉試,我自知學識淺薄,明年的會試就不去考了。”他說得是真話,去之前他還想着這次能拿個解元來着,沒想到,到底是小看了天下群雄,末了
考了個第三名。而參加會試的又是些什麼人呢,那是萬千舉人啊,比鄉試的難度又大了許多,同台競技的對手都是萬中挑一的學霸。他自身要是皿不厚點,隻怕很快就會被人家直接ko。
既然他想在官場上有所作為,那麼會試的名次必定不能太低,要是太低了,分到個冷門部門,從芝麻官開始,可有得爬。
“哦,你小小年紀,倒是耐得住性子,韓老頭兒,我這下可真是羨慕你了!”潘思勰看着眼睛裡似乎在閃光。
韓相如聞言得意的哼了一聲。
“周頤,這茶有些不新鮮,你再去找韓忠拿些茶葉來。”韓相如看了一眼潘思勰,對周頤說道。
“哦。”周頤起身,知道這是潘思勰有話要對韓相如說,便依言站起來走遠。隻是不懂以前那些朝廷諸事,兩人談論的時候都沒有避開他,現在又有什麼好避諱的。
“說吧,什麼事?”韓相如喝了一口茶,看着潘思勰說。
“你……你真是,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就知道我對你有話說,還把周頤避開。”潘思勰笑道。
“你這老頭兒,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說句不好聽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你……你……”潘思勰簡直目瞪口呆,這韓老頭兒的或臉皮怎麼又進化了,這樣粗俗不堪的言論都說的出來。
“你這話要是讓周頤聽見了,隻怕你這老師形象也要沒了。”
韓相如聞言,臉立刻黑了,那小子?他比我還粗俗多了好不好,老夫現在滿口渾話,就是那小子帶的!
“你說不說?”韓相如放下杯子,沒有耐性道。
“好了,我就是想問問,我覺得周頤這孩子不錯,有心想做個親,你覺得如何?”潘思勰正了臉色。
“哦,你們潘家的閨女還愁嫁?滿大越的青年才俊排着隊的等你們選吧。”韓相如好整以暇的說道。
“韓老頭兒,你再這樣挖苦我,我可真要生氣了!”潘思勰沉了臉色。
韓相如見真逗不得了,便道:“你看看你,說着頑笑麼,還撂臉子了!啧啧……”他暗爽的啧啧兩聲,心說難怪周頤那臭小子喜歡逗人。
“别扯這些沒用的,你就說行不行吧。”潘思勰黑着臉道。
“這我可做不了主,那臭小子早就說了,不考到進士就不談成親的事。”韓相如搖着頭說。
“不談成親的事,但可以把人定下來嘛。”潘思勰笑着說道。“周頤他自己心裡有主意,再說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你和我說有什麼用!”周頤之前就表現出了對周家閨女沒好感,他這個老師自然要為他擋回去。自從聽周頤說了潘葭的事情後,他也對周家姑娘不感冒。他這個好友性格不錯,但教養女兒是後宅的事,潘思勰又不會管多少。他的弟子那麼優秀,什麼樣的女子配不得!潘家的女
孩兒還真配不上他的寶貝徒弟。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的親事你怎麼就過問不得了?”潘思勰問。
韓相如還是搖頭:“他還小,你們潘家的姑娘也還小,何必這麼急慌慌找人家!我覺得周頤說的沒錯,等他考了進士再說不遲。”
“你……”潘思勰有些想對韓相如發火,本來他作為女方首先提出這事就有些掉價,沒想到這老東西還一口給回絕了。
不過他知道,他不能發火,也沒理由發火,要不然這韓老頭保證要把他說的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今天的聊天對潘思勰來說,不算愉快,沒過一會兒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