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小組對于cml病毒的研究毫無進展。
斯托格勒教授對季薄陽的遭遇表達惋惜,願意提供“剪刀手”生物方面的援助,其他方面就無能為力了。
季威在外甥發病後,讓人整理了季薄陽随手亂放的手稿原件,都是一些思路和構想,有“膠囊”各個精密零件的設計圖紙與材料。季威派遣約瑟三兄妹拿着圖紙親自監督零件的制作,先進行能進行的部分。
而精确的拼接資料都是用軟件模拟成像的電子文件,存放在設置了密碼的u盤裡,一旦強制破解就會自動銷毀。據斯托格勒教授所說,以愛徒的性格習慣,生物與機械協作關鍵的基械融合技術根本不會留下任何書面記錄,全掌握在季薄陽腦中。
季威清楚,關鍵還是要喚醒外甥的自主意識。
研究小組對季威的行動并不清楚,想從堅果身上打破困局,但無論是研究堅果的身體組織、生物結構還是基因片段,甚至制作皿清實驗,都完全沒有進展。
“如果組長能把研究思路告訴誰就好了!”
組員們的哀歎說到安明的痛處,他臉色陰沉地合上實驗記錄本,“我去看看組長。”
“還去?”一個組員在他身後追問,“組長都成這樣了……你怎麼有什麼事都往組長身邊湊的習慣還沒有改。”
此時,研究小組所牽挂的組長正在洗澡。
兩名男護士千辛萬苦把男孩拖進隔壁的浴室,隻要觸摸到男孩的皮膚就會引起男孩的劇烈掙紮,毫無辦法的情況下隻能注射适量的鎮定劑,但在洗澡途中鎮定劑失效了。
男護士們向上級詢問是否需要增加劑量,随後,季威就從愛麗的口中得知季薄陽的病情加重了。
他抽空飛往戰地的途中,季薄陽在持續三個小時的洗澡戰中迎來一周後的又一次狂暴。
兩名男護士奪門而逃,關閉了倉庫。
男孩赤腳站在洗浴間的地上,指甲上還殘留抓傷别人的皿迹,濕漉漉的頭發不斷滴下水,流進眼睛讓他刺痛地不停眨眼卻沒有想過擡手抹掉,身上沾着沒有沖幹淨的泡沫,他光着身子走回倉庫,一路走一路滴水,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濕腳印……
男孩再次蹲在角落。
目光移動間,地毯邊緣靠近牆角的部分有某個東西映入他的眼中。
他呆呆凝視了一會兒,腦子裡好像有什麼記憶要破土而出,他動作遲鈍地抽出那張被無意間踢到縫隙中的紙條。手裡的水滴在紙條上,染花字體,打開後隻見上面寫着一行雲流水的字:
[在你的猜想中,你打算怎樣使用堅果的淚液?――口口留。]
“口口”是被水迹洇染而模糊的地方,隐約隻能看出是兩個字。
男孩的目光一遍遍從紙條上滑過,耳邊莫名響起某個熟悉的殷殷叮囑,低柔的聲音如清涼的水流滑下,醍醐灌頂。
男孩猛然從角落爬起,把屋裡翻得七零八落,找到書寫的工具。在紙條背面寫出那些零星閃過的思緒片段,不知過了多久,男孩滑動筆尖的速度越來越慢,像是靈魂逐漸從身體裡抽離,筆杆從掌心滑落,摔在地上,他再次機械地縮回角落,如木偶般捶打腳铐。
安明來到倉庫外,聽到兩名護士不負責任的落跑行為,怒氣沖沖地去找護士長要了鑰匙。
進入倉庫房,安明看見組長蹲在角落砸腳铐,他滿懷憐惜地走過去,發現地毯上扔着一張紙條,撿起來一看,被上面的内容驚呆了!
口口的問題背面是組長熟悉的筆迹,上面寫着對問題的回答:[松果眼不具備分泌淚液的淚腺……是松果體老化後因某種因素液化從眼睑滲出,異變……對攜帶病毒者有所作用,引起巨蜥群體的排斥……]
安明看完臉上一喜,拿着紙條快步出去,要向研究所的組員們彙報這個好消息,可走到半途他突然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變幻掙紮許久,去了所長的辦公室。
季威剛下飛機,就聽到一個好消息。
“你說有人能跟陽陽交流?”
愛麗驚喜地解釋道:“是我們研究小組的安明……以前就總見他圍繞在蘭狄少爺身邊,沒想到現在他還能跟蘭狄少爺交流!現在研究有了新發現!堅果的‘淚液’能對病毒産生作用,剛才已經讓人實驗過了,所有患病者都對‘淚液’産生感應,拒絕接近。”
季威到達研究所先親自去實驗室看望大功臣安明,走到門外就感受到裡面的沸騰喧嚷的氣氛。
“噢!安,你可真是我們的救星!”
季威推門進去,失态的研究員立刻噤聲整理儀容,像季威将軍行禮問候。
季威将軍笑着看向安明,“我代表戰地和我外甥向你表達感謝。”遂即問道,“我想請你說說具體情況,關于你怎麼和他交流。”
上位者日積月累的無形威壓讓安明臉色微白,力持鎮定地掏出紙條遞給季威将軍,再次重複編織好的謊言。
***
蕭默被放逐在隔離區的一周多和薇拉建立了良好的友情。每日分享他引導病患的心得,和薇拉喝喝茶聊聊天,這天兩人照舊在喝下午茶,薇拉用憤憤不平的語氣提起剛出爐的新聞:研究員安明能和季組長交流,似乎破解了堅果的奧秘。
舉着花的蕭默聽到消息後表情微愣!
薇拉正要接過白色的花束,卻見蕭默把花收了回去,歪頭詫異道:“怎麼了?”
“壞了。”蕭默撥弄手下白瓣黃蕊的仙女木,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隻是沒想到這花名聽上去那麼聖潔,花心卻是壞的。”
蕭默把花束随手扔到旁邊的椅子上,對薇拉滿懷歉意地笑道:“下次送你蠅子草吧……雖然名字糟糕但卻有清熱解毒的功效,我看你因為他們研究小組的進展都氣壞了。”
蕭默親自給薇拉倒了一杯茶,“消消氣,不要急。”
薇拉狂飲一杯後摔下空杯,仍有些氣呼呼道:“我怎麼能不生氣!本來終于沒有那個該死的季薄陽礙事了,我這邊還沒進展呢,季薄陽突然又能交流了!都怪那個安明!要不我想辦法把他弄走,看還有誰能和季薄陽傳紙條!”
“紙條?”蕭默托着腮幫子狀似無意地說:“你可别地圖炮,我跟季薄陽也傳過紙條呢。”
“你跟他傳什麼紙條?”
“我不是要負責嗎,就問他要怎麼使用堅果的‘淚液’,用鋼筆在病曆紙背面寫的,還留了名字,讓他在背面給我回複……不過沒聽說誰撿到紙條來感謝我,可能是沒有回複吧。”
蕭默随手抽出仙女木上的賀卡,點點自己行雲流水的字體,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喃喃自語,“難道是我的連筆字太有個性,季薄陽根本沒看懂?”
薇拉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然後一拍蕭默的肩膀,“我還有事,先走啦!”
蕭默望着薇拉驟然興高采烈的背影,緩緩露出彌勒佛般的笑容……他沒想到高尚的研究員居然對研究以外的事動歪腦筋,但出于謹慎還是讓男孩寫在背面而不是在問題下面留足空間,雖然不知道中間又出了什麼意外,但……
想占他的便宜并不容易。
“勇氣可嘉啊……”蕭默感歎着細細品茗茶水。
不論安明怎麼否認,隻要他真占用了那張紙條,想和一組别苗頭的薇拉就會幫他在衆人心中埋下懷疑的炸彈,引火燒身的安明早晚會引爆真相,他隻需靜靜在旁欣賞,等待季威主動過來找他。
負二層研究室,安明等7名組員全在。
薇拉踩着高跟鞋進去,直接向安明索要季薄陽寫的紙條,涉及研究内容自然會遭到拒絕。
薇拉也不生氣,嬌笑着随口道:“唉呀,這麼神神秘秘的,該不會是偷來的吧。”
見安明果然神情有異,薇拉走到安明面前,拍上安明的肩膀,“我聽說蕭默也寫了紙條問季薄陽關于堅果‘淚液’的事,真沒想到你們的想法如此投機。”
薇拉感受到掌下的肌肉越來越緊繃,可以掙開的安明卻老實地一動不敢動,薇拉更加肯定。
“不過其他估計就不投機了。他用病曆紙鋼筆寫的,沒你們研究員分配的紙筆那麼高檔,而且季薄陽沒搭理他的紙條卻給你回複了。”
“你、你……你胡說什麼呀!”安明面紅耳赤地驅趕薇拉,“請你趕緊離開,不要打擾我們小組研究。”
默默觀望的研究員想到紙條特征,确實有些疑點。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答案上,還并未留心過問題的字迹,安明也特意把關注都引向答案。仔細回想偶爾瞥見的問題,季威等人識别不了字迹,但他們卻了解安明的筆迹,好像真和提問的字迹不一樣……
其他六名研究員皺眉看着兩人。
薇拉躲開安明推人的手,纖纖長指從安明襯衫左兇的口袋夾出一張紙條。
“不愧是季薄陽的崇拜者,還随身帶着他的字條。”薇拉大步退開不讓安明搶回去,展開一看,病例紙+鋼筆+行雲流水的字迹,連問題都和蕭默說得一樣。
薇拉把紙條重新塞回安明左兇口袋,還拍了拍,巧笑嫣然。
“别這麼緊張,親愛的安,不然大家還真會以為是你偷拿了季薄陽寫給蕭默的紙條冒充頂替……唔,這字迹還真有點像蕭默的。某某留,真巧!安明和蕭默都是兩個字,鑲上去都挺合适的。”
安明面色僵硬,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什麼,恢複鎮定道:
“蕭默那種蠢貨能懂什麼,連病毒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猜出松果眼老化液是關鍵再去問組長?明明是他當護士的時候我托他幫我寫的,要冒名頂替也是他冒名頂替!一個能幹出讓未成年喝酒的混蛋什麼卑鄙事情做不出來?”
“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薇拉毫無誠意地說:“畢竟季薄陽可不是一般人!他沒病的時候死纏着他都不樂意搭理人,病了就更嚴重!不能交流還裝作可以總會露餡的,能進研究所的都是高智商人才,應該不會出現這種笨蛋吧?”
薇拉打壓完研究小組的氣焰,如趾高氣昂的花孔雀施施然離開。
紙條疑點事件傳到季威耳中,他同研究所的其他人一樣心中疑惑,但兩疑相遇取其輕,比起在網上博關注随口胡話的學渣蕭默,還是更相信有真材實料安明,許多人對蕭默的感觀再次掉落谷底。
蕭默知道被反潑上一層污水,并不在意。如同薇拉所說,日久見真相。蕭默在心裡默默祈禱季薄陽給力點,他可不想等待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