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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垂釣

農夫三國 蒼山虎 3393 2024-01-31 01:11

  雖已入春,長安卻比荊州要冷得多。

  新任的司州别駕徐庶不習慣北地氣候,縮手站在廊下,聽自家主公對十餘名新委任、準備赴任的縣令說話。

  “他處之縣令,為官可總結為九字:興教化、勸農桑、斷獄訟!”剛朝食過的鄧季正沖一群縣令言道:“諸位在京兆觀政數月,當知某之治下,縣令職與他處盡不同,教化與勸農桑無需費心,斷獄訟之外,更重治戶籍、宣法規、興工事!”

  去歲末投奔來的士人,石韬被委為隴西郡治所狄道令,李義被委為武都治所下辯令,嚴幹被委為隴西氐道令,三位最為要職,其餘便略次些,所任盡為小縣。

  除他們這些外來者,司州各郡亦抽調出十餘合格文吏,也被委任西涼三郡之縣令,已先上任去了。

  治下的縣令,至少需要鄧季這位主公都見上一面,彼此認識下。

  面對石韬、李義、嚴幹等,鄧季又道:“某不欲使民皆知鄧慕安之名,隻求百姓盡明所行各法,得其利而安居。諸位往西涼,除以上諸事外,尚需多出撫慰治下羌氐事,勿以為縣令職低,其實任重道遠,勞苦有累,尚請勿辭艱辛,專于用事!隴西、武都兩郡皆尚缺太守,旦有政績斐然者,某當既拔賞為用!”

  既然來投奔,自都少不得懷有進取心的,鄧季缺人用,今兩郡太守空缺不說,日後攻略涼州,郡守位尚多。

  受此激勵。石韬等齊高聲應答道:“喏!”

  涼州諸縣治下民少。又多雜居着羌氐。今尚不平,往該地任職,比在司州内确實要幸苦些,不過幸苦才更有升遷機會。

  鄧季亦有安排,涼州三郡合計有三十縣,各縣衙差役比司州差役數量要多出不少,最少的小縣也有兩百人,可代郡縣兵用。為将三郡所需的六七千差役湊足。甚至緩下河東武衛軍的組建速度,除軍中抽出年齡大的老卒兵外,今歲成年的刀盾卒,亦将有大半被派往去充任。

  好在随着治下人口基數增大,每歲新加入的卒兵亦變多,今春司州新選卒兵已有近萬,戟卒、力卒填補四軍所缺,刀盾卒、弓卒有四千餘,調三千入涼州為各縣差役,剩下往河東組武衛軍。

  涼州本民風彪悍之地。豪族部曲得複自由身後,天水、隴西、武都三郡。不計投降的羌氐各部,漢民人口雖隻剛十萬出頭,卻也能挑出近三千卒兵來,姜叙、梁寬、趙衢三位校尉所屬軍中再抽調一些,才得籌足數目。

  待一群縣令告辭出去,鄧季将闆着的臉松下,回首沖徐庶道:“今日公事已畢,我等且垂釣去!”

  徐庶哭笑不得,暗悔當日自家的釣具、酒壺扔早了些。

  這位急功近利的主公,拉攏人心的手段也太粗糙了些,在華陰聽聞自己喜垂釣,便常以此來讨歡心,就差将要收買人心的話語直言出來了。

  不過徐庶也不好就此事進谏言,鄧季至少還記得主公身份,往河邊去垂釣每次都帶着正事――會再邀請客人同往,晚上多半還要擺宴席來款待。

  受鄧季邀請的兩位老人,一為韋端,一位呂護兒。

  這兩位一為朝廷所任前涼州刺史、如今天水太守衛康之父;一為羌人小部首腦、已替鄧季傳信招攬數部羌人來投。都以人質身居于長安内,鄧季每次垂釣請上他倆,聯絡感情,顯示誠意,安涼州士人、異族者心,在徐庶眼中便算是正事。

  比起那兩位來說,自家隻算順帶的,便不能因鄧季安于享樂而進谏。

  智者,知人也。以徐庶之智,一段時間近距離接觸下來,對這位主公的滿身缺點自然已看得一清二楚,果然如荊州士人所雲的,鄧季不明于事,不敏于思。

  若是敦厚些,反應慢見事不明也可言有君子之風,偏生他性子又有些脫跳輕浮,使人難信服。

  不過之前以仁心創立的各種制度,似乎又藏有大智慧在。這種矛盾的存在,讓智如徐庶都有些看不透。

  鄧季身上的優點也讓徐庶歎服。

  以徐庶看來,最大的優點就是這位主公之心兇寬廣,善于聆聽臣屬、民間之語,平日虛心納谏,能聞過而改。

  随在身邊,便常能見非隻有田豐,賈诩也敢直面責其非,鄧季皆老實聽教,不以為罪。

  有兩人在前,徐庶也就不客氣。對平日見不慣的行為已谏過數次,有些鄧季自認無錯的,會詳細解釋原因,或許有争論,但都不會惱怒;真有錯處時,果然會改,日後不犯或少犯。

  委任在河東的武衛将軍徐盛,着手建軍後,因事多不勝其煩,固守一地又非其所願,便向鄧季求歸軍中居原職,欲再領兵出戰。為此一人之言,鄧季先請問于臧霸,得其同意換去擔任武衛将軍後,又與兩位軍師商議,以車黍、徐盛兩位功高,且相随甚久,隻居校尉之職有些委屈,破例将兩人改為果毅将軍,還是統領軍中的果毅校,位卻已隻在正職将軍之下,尚要高過顧升、伍甯、尹奉三位偏将軍去。

  這樣用心對人對事的态度,仁政愛民,算得暇不掩疵,便有大缺點在身,比起其他諸侯來,更值得徐庶不離不棄。

  遣人問過兩位軍師與京兆尹田疇,三人俱有公事纏身,不能随往城外去悠閑。鄧季便與徐庶駕馬出府,遣黑鐵衛往韋端、呂護兒府中請人,于街頭彙集,一行再往城外去。

  難得見韋端剛弱冠的幼子韋誕今日随往,徐庶笑道:“仲将雖隻弱冠,書寫卻已盡可稱道,觀字便有劍拔弩張之感,使某愛不釋手,何日能再得幾字?”

  仲将是韋誕表字,他亦笑着回道:“徐公何貪也?前日方為貴府題門匾,今又讨要?”

  徐庶開始耍無賴:“主公治下之文字,便令兄、衛伯儒兩人最佳,今又有仲将可堪比!前兩位一任于天水,一為安邑令,皆難求之。某不尋仲将讨要,豈非舍近而求遠?”

  韋端已年老,耳朵卻好,牛車中聽見兩人對話,插嘴對徐庶道:“犬子尚欠磨砺,元直勿再誇贊,使他自傲!”

  徐庶笑答:“某與仲将忘年而交,韋公勿置言!”

  書法沒有鄧季、呂護兒兩位半文盲插言的餘地,聽過一會,鄧季才笑對徐庶道:“元直公若欲再讨字,需趁近日得便!仲将今歲已弱冠,不久亦當外任縣令去也!”

  二子皆能得用,顯見鄧季提防心亦漸消,于己家是好事,韋端方作喜,韋誕已正色拒絕道:“正欲求告使君,長兄于外任官,老父年邁,身側無人,某隻欲留長安奉養,不願外出任事!”

  韋誕言語一點轉圜都沒有,恐鄧季心生不悅,韋端急斥道:“吾雖老邁,未至不可動彈,家中不缺童仆,何需爾留身側?使君擡愛,尚不知謝恩,何出此無禮之語?”

  外人面前,受父親呵斥,韋誕不敢争辯,默然不再語。

  看模樣便知其心中不樂,鄧季笑道:“此何難哉?仲将若出仕,奉父随往治地去将養,豈不得忠孝兩全!”

  忽聽此語,父子倆頓時驚喜難信,好一會,韋誕才忍不住問道:“使君所言當真?”

  鄧季哈哈大笑,故意逗他,轉話題去語其它,不再提起。

  待一行出得城門,韋誕越發心癢難撓,一個勁追問,鄧季才道:“信便為真,不信便罷!”

  能如此安排,允韋端出長安城,已是解除禁足令,呂護兒大羨中,韋誕方才回神過來,問道:“使君欲使某往何地任職?”

  鄧季答道:“河東猗氏縣尚缺一縣令,仲将可願往任?”

  韋端知曉長子在天水任太守,自然不會再将奉養自己的幼子也任命到涼州去,如此安排已是滿足得盡,急沖韋誕道:“還不速謝使君厚恩?”

  韋誕果然就在道左行大禮相謝,非為自家,卻為父而謝也。鄧季受了,一群人再往河邊去。

  見同被囚居的韋端已得自由,呂護兒便沒再垂釣的心思,鄧季卻又不提自家事,隻好無精打采地随隊而行。

  待到河邊整理釣具時,鄧季才又沖他道:“羌氐尚未開始納牲畜,不過貴部已出十一名卒兵,已盡往骁騎軍中去,足下若欲歸去,亦可自便!”

  呂護兒立即亦眉開眼笑,強按下激動聽鄧季繼續道:“貴部居三輔内,族人亦通農耕事,前已有功,某當再行賞:若有願随四等民之策棄牧改耕者,可得随漢民例入籍!”

  鄧季對羌氐外族征收賦稅甚重,若能得入四等民之策,亦算大佳,棄畜牧事又何妨?不料尚有此意外之喜,呂護兒可顧不得百年後族人是否被漢人同化去,忙點頭應道:“我部皆欲改為農耕,謝鄧公之恩!”

  今日垂釣倒皆大歡喜,韋端、呂護兒兩個老頭一改往日沉悶,言語歡暢不聽歇,吓得河中魚兒再不肯上鈎來。

  徐庶沒法,獨自坐得離他們遠遠的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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