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戰俘供述,部署在我們正對面的是法國第3集團軍,這支部隊的總司令是呂夫,一個被同僚稱為‘加農詩人’的法國指揮官。之所以被冠以這樣的外号,估計是因為他比較重視加農炮的運用,但法國陸軍的主要将領們似乎并不喜歡重炮。按照我們的推斷,呂夫的集團軍擁有8到10個師的一線部隊和若幹個師的預備部隊,總兵力超過25萬。”
“在法國第3集團軍的右翼,本軍團防區的西南方,大約是在聖米耶勒到讷夫夏托一線,部署着德朗格爾指揮的法國第4集團軍,這是個參加過普法戰争的老将,而且已經到了法軍服役年限的64歲,但還是被留了下來擔任指揮官。據我所知,這個人像拿破侖一樣身材矮小,精力充沛,熱衷進攻。在阿爾薩斯,他的騎兵部隊沖得最兇,結果在巴伐利亞軍團的炮火和機槍面前皿流成河,聽說最慘的一場戰鬥,法國騎兵在一個小時内陣亡了兩千多人,騎士和馬匹的屍體鋪滿了田野。”
馮-卡森上校是威廉皇儲的首席參謀官,出生于普魯士的傳統軍人世家,戰争爆發時剛滿40歲,他才思敏捷,細心謹慎,又有着這個時期許多德*官共有的傲慢性格。在軍團司令部的微縮沙盤旁,他以流暢的語言向夏樹介紹了目前所掌握的敵情,而臉尖目利、身高體瘦的威廉皇儲滿不在乎地坐在一旁,抿着爽口的冰鎮白葡萄酒。等卡森上校說完了,他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覺得呂夫是被阿爾薩斯之戰的傷亡吓壞了,他害怕承擔進攻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而我們在地形上占據了高處,隻要進攻果斷、迅速,幾場沖鋒沒準就能把敵人趕到馬斯河對岸去。”
“然後呢?”夏樹順着話問。
“然後?”威廉皇儲的反應明擺着告訴夏樹,他并沒有長遠的作戰計劃,隻是想着打一場勝仗,擺脫原地不動的尴尬,如此而已。
夏樹看了看卡森上校,那年威廉皇儲奉命主持陸軍秋季會操,卡森就在他的幕僚團隊當中,兩人由此有過短暫的共事經曆,但按部就班的操演顯然不能跟瞬息萬變的實戰相提并論,一個智囊的水平真正有多高,戰争便是最好的試金石。
卡森上校略作思索,答道:“聯合友鄰軍團殲滅在馬斯河東岸的法軍部隊,然後呼應右翼進攻部隊,強渡馬斯河,對法軍的主力部隊實施兩翼包抄,重現色當戰役的輝煌。”
威廉皇儲立即插話說:“以我們和巴伐利亞軍團、符騰堡軍團的實力,擔當誘敵佯攻的角色真是太浪費了!哼哼,如今的法*隊還是跟45年前一樣虛有其表,而我們已經變得比那時候更加強大了!”
站在曆史的客觀角度,法*隊自從普法戰争之後就沒有真正雄起過,無論一戰還是二戰,他們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都不是德*隊的對手,但一戰時期的法軍官兵至少比二戰更有鬥志,其戰術素養與同時代的德*隊相差不大,野戰方面還略占優勢。
“上校,以正常的進攻速度,我們大概幾天能夠打到馬斯河畔?”夏樹直接将問題提給卡森。
卡森想了想,沒看威廉皇儲便作出了回答:“順利的話,三天足夠了。”
夏樹搖搖頭:“據我所知,法國陸軍裝備了一種厲害的秘密武器――75毫米野戰速射炮,它們用來對付要塞堡壘不行,用作野戰進攻和陣地防守卻很厲害。客觀的說,一門這樣的炮火力抵得上我們兩門77毫米炮……”
話還沒說完,威廉皇儲便嗤笑道:“哈,這都是老掉牙的傳聞了!要是法國人真有這樣的高性能火炮,怎麼沒在阿爾薩斯打赢我們的巴伐利亞軍團,反而被揍得頭破皿流?”
在阿爾薩斯,以巴伐利亞士兵為主的德國第6集團軍謹遵德軍總參謀部的作戰部署,開戰之後依托要塞防線抵禦法軍進攻。相比德軍的77毫米口徑的m96型制式野戰炮,法軍的1897型野戰速射炮射程遠、射速快,配以快速推進、猛烈壓制的“飓風戰術”有驚人的威力,卻對德軍第6集團軍配有重炮、鐵絲網以及機槍掩體的防禦陣地無可奈何。
為了闡明事實,又不至于讓威廉皇儲感到難堪,夏樹面露調皮笑容,然後聳肩道:“這可不是傳聞哦!我可以用名譽保證,法*隊的野戰速射炮戰力非凡……那些被俘的英*官可不敢在這個問題上耍弄我們。”
笑容果然讓他們的談話保持在輕松友好的氣氛當中,威廉皇儲信心滿滿地說:“就算不是傳聞,我們也會用榴彈炮從法軍野戰炮射程外将其摧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最大的擔心确實不是敵人的野戰炮,而是時機。”夏樹一邊說着,一邊在威廉皇儲和卡森上校之間來回移動目光,“阿登山區的地形有利于我們防守,同樣的,馬斯河對法軍來說是一道天然塹壕,一旦戰事不利,他們很容易在馬斯河西岸組織嚴密防守,等我們收拾了馬斯河東岸的法*隊再想渡河,恐怕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價。”
卡森上校轉頭看了看沙盤,點頭應和:“确實如此。”
“讓我們看看整條戰線。”夏樹指引道,“從北部的比利時到南部的阿爾薩斯,我們的7個軍團一字排開,右翼的盧克、比洛軍團實力最強,但他們遭遇的抵抗最強烈,而且進軍路線也是最長的。經曆了一個階段的作戰之後,士兵們需要時間休息,所以,他們未必是最先抵達巴黎的。在中路,豪森和符騰堡公爵殿下的部隊實力較弱,他們的進攻地域容易得到法軍主力的策應,推進速度不會比右翼更快。所以,最好的進攻機會其實是在左翼。”
一聽這話,求功心切的威廉皇儲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端着杯子來到沙盤旁,像模像樣地琢磨了一番,向夏樹讨教到:“這麼說來,我們應當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馬斯河,然後攻向巴黎。”
夏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您肯定還記得那次秋季會操前我們讨論過的二号方案吧!這才是真正的戰術精粹!”
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威廉皇儲的視線已經被沙盤上代表巴黎的那抹亮色所牢牢吸引。過了好一會兒,他問卡森:“你覺得如何?”
“我們和巴伐利亞軍團合起來有10個裝備一流的兵團和5個騎兵師,還有4個補充師、5個後備旅作為預備隊,隻要渡過了馬斯河,法國平原上再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們的進軍腳步……但我唯一還不能夠确定的是,通往巴黎的道路有300公裡遠,我們如何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後勤供應線不被法軍切斷?”
這次不等夏樹開口,威廉皇儲就兇有成竹地說:“每20公裡放一個師,并以騎兵師作機動,屆時我們還可以投入至少10個師進攻巴黎,隻要我們的速度比敵人快,巴黎将是一座空城!”
卡森表情平和地看了看夏樹,兩人用眼神交流對皇儲的作戰策略得出了一緻結論:扯淡!
“一根細細的針紮到心髒上,足以置人死地――哪怕我們的這根‘針’隻是朝着敵人的心髒位置紮去,對死亡威脅的懼怕自然會讓敵人不顧一切地收回手臂保護兇口。”夏樹用一個簡單的比喻解釋了進攻計劃的意圖所在。
卡森上校很快領會了夏樹的用意,他有如醍醐灌頂,飛快地說道:“我想約阿希姆王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們以敵人預料不到的速度攻破馬斯河防線,圍攻凡爾登要塞,然後依次占領聖梅爾烏爾德、香槟沙隆、蒂耶裡堡這幾個重要據點,就算我們的部隊離巴黎還有一百公裡,北部戰線的法*隊就不得不迅速撤兵,而我們到時候隻要突然轉向前出到巴黎東北部的貢比涅一帶,就能會同右翼部隊把那裡變成第二個色當。”
夏樹贊許地點點頭:“雖然最終的進軍路線需要根據戰鬥的進展和敵軍的動向來确定,但總體方案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威廉皇儲此時還有些雲裡霧裡,他看看夏樹,又看看自己最得力的幕僚,見他們都覺得這個進攻計劃可以打敗法*隊――最重要的是能夠讓自己從配角變成主角,他還有什麼理由反對?
卡森上校固然覺得這是個很有吸引力的計劃,卻沒有盲從于夏樹的思維,他以職業軍人的謹慎态度琢磨了一番,遂對夏樹說:“是這樣的,王子殿下,之前我所說的三天抵達馬斯河岸,是指戰況非常順利的情況。事實上,我們對呂夫集團軍的了解還不特别充分,很多情況主要是我們的判斷和推測,關鍵還要看我們突破法軍隆維-蒙梅迪防線的速度。再者,等我們抵達了馬斯河畔,能否成功奪取橋梁使軍隊快速通過還是個很大的未知數。要是法軍炸毀了橋梁,并在對岸構築防禦陣地,我們還需要籌措渡河器材,推進速度勢必受到很大的影響。”
夏樹早有對策,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既然是這樣的情況,我有兩個建議:第一是派遣偵察部隊對法軍防線展開火力偵察,第二是請求總參謀部調遣飛艇和飛機前來參戰。”
威廉皇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這兩條不難辦到。”
夏樹繼續說:“另外,海軍在但澤組建了一支試驗性的突擊部隊,裝備戰車和海陸突擊艇。通過訓練演習,我們發現這些戰車有很強的防線突破能力,而海陸突擊艇也适合渡河作戰。我可以說服海軍參謀部調用這支部隊,但需要軍需部門配合,通過鐵路線将它們運到前線來。”
威廉皇儲稍微考慮了了一下:“這也不成問題。”
卡森好奇地問:“海軍的戰車跟我們的有什麼不同麼?”
德國陸軍的戰車隻是披着裝甲闆的汽車,許多列強國家都有這樣的裝備,意大利軍隊還在對奧斯曼土耳其的戰争中将其投入實戰,發揮了一些效果,但遠沒有真正坦克戰車的出場那樣具有震撼力。
對于卡森的疑問,夏樹隻是狡黠地笑了笑:“到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