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她正偷看一個媒婆将一個妙齡女子帶去那宅子時,心情極為不好的捶了一把牆,結果,捶到了奇怪的觸感。
扭頭,她看見了曹洪昌。
還是那座冰山一樣的臉,斷裂的鼻梁,寫着生人勿近。
隻是,李蘭心能讀懂那雙冰眸中的含義,現在已經不再是冰,而是兩汪水,火熱,灼人,讓她想要逃走。
“媒婆天天帶人過來,可她們一見我就吓的哆嗦,所以我幹脆出去了。”
曹洪昌攔住了李蘭心的去路,對她說道。
“你本來就長的吓人,她們不跑才怪!”
李蘭心咬着嘴唇,就想用她跟雲落學過的步法逃出去。
“那你為何還要過來?”曹洪昌的武功又不弱,還能讓她逃了,不過一個錯步,便将她的出路全堵死了。
“我怕你作甚?”李蘭心握着手裡那隻兩個小人抱在一起的琉璃,心裡忐忑的不行。
“不管你怕不怕我,我問你來我宅子作甚?”曹洪昌又一個錯步,把李蘭心堵在了牆角,再也出不去了。
“我站的地方又不是你的宅子,你管我……唔……”
李蘭拼命的捶打着曹洪昌的後背,可他根本就不怕疼,依然死死的壓着她,拼命的吻着她,似要把這半年來的思念,全傾瀉出來,将她淹沒。
許久,李蘭心軟軟的趴在了曹洪昌懷裡,手裡的琉璃小人也被他奪了去,甚至,那張冰山臉上居然有了笑容,不斷在她耳邊說着:“文秀,跟我回家。”
李蘭心哭了,她多想跟他一起,成為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可是……
“文秀,有些事情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護不住你,害你吃了那麼多苦,我想補償你,這個機會,你要給我。”
曹洪昌輕輕撫着李蘭心的後背,每一聲哽咽,都似個錘頭砸在他心上,心痛不已。
這天下午,曹洪昌牽着李蘭心的手去了邬堡,跟路青請示了一番,說要接他妻子回家,路青自然樂見其成,還送了點小禮物給他們帶回去。
看着李蘭心别别扭扭的跟曹洪昌走了,路青心頭總算沒什麼牽挂了,隻要安心的等肚子裡這個出來就成了。
等春寒過去,桃紅柳綠時,路青已經大腹便便,幹什麼都不太方便了。
連肚子上塗抹葉秋特制的脂膏,都要玉明川親自動手,當然,一開始這活就被他給攬了下來。
天氣漸暖,春光明媚,路青特别想出去走走,玉明川隻好陪着她,隻在北大河邊散步,卻不能再去市集那麼遠的地方了。
某一日,路青看着河邊遊動的湟魚時,發現水邊還有一個俊逸的倒影。
擡頭,她看見了公輸亮。
還是喜穿黑金相間的錦袍,頭戴金冠,兩道濃眉看起來凜然,可眉下的雙目,卻又滿是笑意。
“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路青驚詫的看着公輸亮,不是說等她生了孩子,再來喝滿月酒嗎,居然這麼早就到了。
“他請我的啊。”公輸亮指了指路青旁邊的玉明川。
這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玉明川居然邀請公輸亮過來了,比預定的時間早了兩個月!
玉明川隻是笑了笑。
“嗯,公輸家要在萬劍城建一個分舵,也将他們的手藝傳過來一些,與萬劍城互換,順便做做西域的生意。”
最近路青什麼事都不管,還真不知道這一茬,看來公輸亮這麼早過來,是為了公事了。
公輸亮與二人并列前行,目光時不時就掃過路青的肚子。
她的臉色還不錯,稍微比以前圓潤了一些,就是這碩大的肚子,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想移開目光,卻又不由自主的看過去,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他們分開。随後的這些天,路青沒見過幾次公輸亮,隻聽韓碩偶然提起公輸家真是厲害,他們這裡的許多工具經過他們的改造後,效率都得到了大大提升,而且他們還會利用萬劍城
已有的東西,造出更多新鮮的玩意,簡直目不暇接。
直到路青肚子疼,開始發動的那天,才再次見到了公輸亮。
沒想到他跟玉明川一樣吓的臉色蒼白,在屋外走來走去的,好像是他妻子要生孩子似的……
路青雖然肚子一陣陣疼,卻還是想笑。
有葉秋這個神醫在,徐洪還在門外等着,路青雖然難受的想把玉明川掐死,可還是很安心的。
怕玉明川控制不住情緒,再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葉秋在征得路青同意後,根本不讓他進門,即便是她和幾個助手,也是穿着罩袍帶着口罩在裡面。
這是他們制定的新标準,産房必須絕對幹淨,且沒有幹擾,這個産房還是在邬堡裡特别安置的。
門外不止玉明川和公輸亮,路青熟識的人幾乎都到了,像李蘭夢、崔雅這些的已經生過孩子的,原先還比較淡定,可被玉明川和公輸亮這樣來回晃,也給晃緊張了。
結果沒多久,連韓碩也加入了來回晃的行列,産房裡路青都忍着不太吭聲,倒是門外雞飛狗跳。
過了足足一整個白天,那個小娃兒才呱呱墜地。
葉秋歡呼着告訴路青,她生了個女兒。
随着那一聲聲響亮的啼哭,門外的人險些瘋了,玉明川樂的差點就跟公輸亮相擁而泣了,急沖沖的想要跑進去,結果被徐洪攔着穿上罩袍,才允許進入産房。
路青累的已經快虛脫,看着葉秋讓幾個助手給孩子清洗身體,剪斷臍帶,打了結消毒之後,擦幹淨包起來,放在了自己床邊。
全程她都不想眨一下眼睛,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
她有孩子了,和玉明川的。
就在路青專注的盯着女兒時,玉明川已經在她旁邊呆立許久,高興,心疼,難以言喻的激動,來回在腦中激蕩,讓他禁不住熱淚盈眶。
許久,路青才發現站在床邊的這個穿罩袍的,原來是玉明川。
“玉郎,她長的好像你。”路青極為輕柔的用手指碰了碰已經平靜下來不少的小嬰兒的臉蛋,太嬌嫩,太柔軟,這是她這輩子碰到的最美好的事物。
“也像你。”
玉明川聲音微顫,坐在了路青身旁,也想去摸摸那張小臉,可是一看自己粗糙的大手,又趕緊縮了回來。
葉秋忙活完了,看向那一家三口,不由得怔住了。
玉明川跟以往太不一樣了,沒了高傲,沒了戾氣,此時的他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男人,丈夫,父親。
尤其他看向路青和那個小嬰孩時的目光,簡直溫柔到了極緻。
這一刻,葉秋突然羨慕了起來,如果她生了孩子,方繼明會像玉明川這樣嗎?
莫名的,她居然很期待那張石頭臉軟化的模樣。
也許……
公輸亮在産房門前,靠着門柱,看着室内的情形,嘴角挂着一絲微笑,卻沒有要罩袍。
這樣就很好,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
他也很開心。
因為,他聽說了那日張丹來找她時,她說的那番話。本以為,她排斥他,不讓他碰她一下,說不定還很厭惡他,哪怕經常表現出一副關心他的模樣,也隻是因為他為她做了許多事,她在補償他而已,卻沒想到,他在她心中
居然占據了一個那樣的位置。
火熱赤誠,無可替代。
他還能求什麼呢?
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
又看了幾眼那張疲憊而幸福的容顔,公輸亮走下了樓。(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