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草緊緊握著哥哥的手，用力點了點頭，「我不怕，我不怕。
」

　　話是這麼說，但是她表情裡的緊張忐忑，還有握著他手的時候，微微顫抖的幅度，依舊顯示出了她的心緒。

　　「姑姑，那我就帶小草先走了，您自己凡事小心。
」小聶說道。

　　卓施然點頭，「自己注意安全。
」

　　小聶彎眸露出笑容來，「姑姑放心，我一定小心。
我肯定會好好保護小草。
」

　　卓施然原本以為，臨了臨了，宋小草可能會再哭一鼻子。

　　但沒想到這小姑娘，比她想象中要更堅強，眼睛紅通通的，但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有再流。

　　小聶帶著宋小草離開之後，這小院裡倒是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他們母子兩人。

　　其實說起來，倒是略有幾分不自在。

　　卓施然倒還好，但孩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不看卓施然眼睛了。

　　卓施然笑了，「先前他們在的時候你沒不好意思，怎麼這會子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

　　「娘……」他小聲叫了卓施然一聲，將腦袋埋在她懷裡不擡起來了，隻露出一雙紅紅的耳朵尖子。

　　卓施然低聲笑著。

　　片刻後，她想了想問道，「他為什麼不給你取名字？
」

　　聽到她這話，孩子在她懷裡的身子略略僵了僵，大抵是沒想到卓施然會忽然問這個。

　　卓施然也不急，輕輕撫著他的後背，等著他想回答的時候再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了孩子有些悶悶的聲音。

　　「可能……」他好像還輕輕吸了吸鼻子，「……可能因為是我把你害死了吧？
」

　　「……胡扯！
」卓施然眉心擰了擰，雖然其實自己依舊不記得曾經的事情，但總覺得……

　　就是下意識想要否認。

　　大抵是因為，聽到孩子這話的時候，也聽到了孩子聲音裡那種濃濃的自我厭棄。

　　甭管孩子父親這傢夥究竟是怎麼想的。

　　但卓施然從孩子的語氣中聽了出來，這孩子自己就是這麼想的，甚至可能就連他自己，也因為這事情厭棄著自己。

　　「沒有做娘的會因為這事情怪自己的孩子。
」卓施然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脊椎骨，「甭管我究竟是不是因為你而死了，就算是，那也不是你的錯，因為那不是你的選擇。
」

　　聽到這話，孩子終於從她懷裡擡起頭來，怔怔看著卓施然。

　　卓施然繼續道，「是我的選擇。
」

　　孩子沒有做聲，依舊隻定定看著她，片刻後，眼睛輕輕眨了眨，眼淚落了下來。

　　但卓施然想了想，又擰了擰秀氣的眉頭，「他該不會真的因為這個，連名字都不給你起吧？
」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一直以來，父親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可是在此刻，在聽到娘親問這話的時候。

　　他心裡忽然一個咯噔，莫名有一種感覺，為了以後的家庭和睦，自己此刻的說法應該得更加註意和講究。

　　「應……應該也不是，也不是爹爹不想給我起名字吧……」他小聲說了句，「可能，他就是不知道給我起什麼名字才好……」

　　但他看著娘親聽了這話，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

　　所以他還有些忐忑。

　　下一秒，就聽到卓施然說道，「那從今往後，你就叫卓燚。
」

　　「燚？
」孩子顯然沒反應過來是哪個燚字。

　　卓施然點頭，「嗯，四個火。
火火火火。
」

　　孩子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顯然對這個名字很是滿意。

　　還重複了幾遍，「卓燚，卓燚……」

　　然後用力點了點頭，「好，那從今往後，我就叫卓燚了！
」

　　但他很快又小聲說道，「但我還是喜歡娘叫我小哪吒。
」

　　卓施然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好。
」

　　這天晚上卓施然照顧孩子。

　　冰天雪地的，她也不管，就要給卓燚洗澡。

　　而卓燚好像也沒覺得這麼天寒地凍的天氣，洗澡是什麼不正常的事情。

　　他天生就不怕冷。

　　再加上，有卓施然在，根本不可能讓他冷著。

　　卓燚還是第一次看到母親身上的羽焰。

　　原本隻是羽衣而已，但是此刻上面羽毛的紋路逐漸顯現出來了。

　　而且開始飄著淺淺的流焰。

　　這羽焰，讓整個屋子裡的溫度，都溫暖如春。

　　給孩子洗個澡自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多時，卓燚便被卓施然按在浴桶裡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

　　然後被光溜溜地拎出來裹了，丟到床上去用被子兜住了。

　　卓燚咯咯咯笑著，雖然奶娘也給他洗澡，但他從來沒覺得這麼快樂過。

　　而且他就看到，娘親手裡忽然多了個小盒子。

　　「這是什麼？
」

　　「擦臉油。
」卓施然用指尖挑了一點，輕輕抹在他的小臉蛋上，「省得這邊風涼，把臉給吹皴了。
」

　　卓燚眯著眼睛，享受得很，「好香啊……」

　　這天晚上，或許是因為有娘親陪伴的緣故，卓燚一直不想睡覺。

　　一直想和卓施然說話。

　　但其實又因為娘親就在身旁，而特別安心，特別犯困。

　　最終是沒能扛住，眼皮子就耷拉了下去，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卓施然聽著身旁的呼吸聲越來越輕軟平穩。

　　她眼眸彎了彎，伸手輕輕一下下拍著孩子，將被子給他蓋好。

　　然後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但隻睡到了後半夜……

　　後半夜時，黑暗中，卓施然就倏然睜開了眼睛！

　　而在此時，身旁的卓燚也倏然睜開了眼睛。

　　黑暗裡，他的瞳眸明亮，轉眸看向卓施然，「娘……」

　　他輕聲喚了一句。

　　「嗯。
」卓施然應了一聲，「別怕。
」

　　卓燚搖搖頭，「我不怕。
外面有人。
」

　　他繼承了來自於卓施然和封炎的皿統，自然也繼承了他們的天賦。

　　能夠有這樣的感知力，並不奇怪。

　　卓施然點了點頭，「嗯，沒關係。
」

　　就在此時，一道涼涼的笑聲，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該怎麼說呢？
隻能說……還真不愧是你和封炎的孩子啊，本事不差。
」

　　「怎麼？
不說是我和你生的？
不說是我夫君了？
」卓施然扯了扯嘴角，目光表情和語氣裡，都是嘲弄。

　　而且在說這話的同時，手上也已經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