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簡直是鬼斧神工!
離開皇宮後的朱高熾,一臉憂愁的回到了自己府上。
今兒這一出雖然老頭子并沒有說什麼,可他朱高熾實在太了解自己這位老爹了,他既然說了,還将那折子扔給了他們看,那這事保準就要辦。
今天看似拿着他們仨兄弟在那出氣,好像是為了老二之前在鳳陽府的事情,可實質上卻為的是這北邊的事情。
老頭子是想出兵了。
專門搞這麼一出,就是想看他們幾兄弟的意思,趁着這次教訓老二的事情。
一時間,朱高熾不由的對這天下百姓而發起了愁。
朝廷沒錢,最後這出兵的花費隻會落到老百姓的頭上。
盡管自家那小子搞出了一些攤丁入畝的新政,可以為這天下百姓弄點實惠的,也能讓朝廷的稅收增加不少,财政也寬松不少。
可這事如今才剛剛到了度田令推行的時候,連南直隸都還沒有推行徹底。
更何況是等有朝一日朝廷真正的收上賦稅來。
這中間,可還有好幾道的功夫要下呢。
最起碼,等度田令在南直隸實施完畢,然後在南直隸推行攤丁入畝的新政,中間有什麼差錯,再整改,再如何如何,直到整個南直隸的新稅敲定。
再往整個大明朝推行。
這一整套下來,少說也得兩三年的時間。
這還是最好的情況下,不然在全國推行的時候,指不定還會在什麼地方出現什麼問題,再由朝廷指派大臣去解決。
這一來一回,誰敢保證能在多長時間内徹底的落實。
而老頭子既然已經将這件事擺在明面上了,說明他早就在暗中開始謀劃了。
如果真按照老頭子的心思,出兵也就在今年或者明年初了。
時間太短,新政的稅收搞不上來,怎麼辦?
還不是到了老百姓的頭上。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他朱高熾幾十年的監國了,哪次老頭子出征,他不是忙的焦頭爛額。
最近這些日子,隻怕是清淨不了了。
正當朱高熾拉攏着個腦袋,思索着事情時,剛一進門,便瞧見了自己那夫人。
瞧着她坐在那涼亭下玩貓,也沒多餘的心思與她說什麼,便徑直走了過去。
可剛準備進門,便聽到身後自己那夫人說道:“再揭人短兒啊,以後連金豆子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朱高熾一愣:“嗯?怎麼個意思?”
想了想後,便又問道:“是不是瞻基那孩子?”
太子妃卻說道:“那孩子到現在我都還沒見着人影呢,倒是你在老頭子面前說的話,你還沒回來,那宮裡就傳遍了。”
說着,便學着那宮女們的模樣說道:“這太子爺到處嚷嚷,說老二啊,有的是錢,見人就給金豆子,揭人的短,打人的臉。”
見是說這件事,朱高熾卻反倒一笑,道:“要這麼說啊,還真沒說錯。”
可太子妃卻說道:“還有話兒呢....這太子爺管着朝廷的錢,老爺子要一分錢不給,全捂在家裡下崽。氣的老爺子啊,都吃不下飯。”
如今朱高熾雖然并沒有監國,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是上面坐的誰,誰就能管着所有事。
如今這太子爺朱高熾雖然在家歇着,可誰都知道,這朝廷六部的那些官員們,可都是聽太子爺的話的。
畢竟,這大明朝的官員們,基本上所有的任命都得從他太子爺的手中過一遍,這人還能聽誰的。
從這一次朱瞻基去地方上面推行新政就看的出來,就去了倆地方,一個是太子爺好友,一個是太子爺的門下。
這些可都是主政一方,實實在在握着實權的人。
這一點不光是朝廷内外知道,就是老爺子自己也是清楚的。
否則要是真想打仗,他打就是了,還故意試探什麼口風态度。
但朱高熾卻不高興了,頓時便說道:“那國庫的錢,是我自個兒的呀?還什麼老爺子氣的吃不下飯,那國庫就那麼點銀子,全給他一人吃了,這朝廷的滿朝文武,都餓着啊?”
就在這時,從皇宮中偷偷熘走的朱瞻基也回來了。
瞧見自己這兒子,朱高熾頓時喊道:“臭小子,過來。”
随着朱瞻基熘熘達達的走來,朱高熾頓時瞅着他,問道:“臭小子,今兒在那宮裡,老爺子說的那些話,你可聽出味兒來?”
朱瞻基一愣:“什麼味兒?”
聽着這倆父子的話,一旁的老娘卻開口了:“老爺子啊,是要打仗了。”
聞言,朱高熾頓時指着朱瞻基他娘,說道:“你瞧,你娘都看出來了。”
可朱瞻基卻壓根不理會這些,說道:“老爺子要打,讓他打呗,都打多少年了。”
見自己兒子這麼說,太子妃頓時笑道:“你瞧,兒子都聽明白。”
“老爺子要打仗,你就讓他打呗,多少次了,哪次你攔住了,現在倒好,你整天擋着老爺子的路,哪天惹急眼了,不光奪了你那監國的位置,再把你太子的名頭給了老二。”
老爹朱高熾瞧着這娘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是我非要當這太子嗎?我倒是想不幹,可不行啊,老頭子不讓啊。但現在我是這太子,有些事兒你就不能不管,我倒不想管,任由他們胡鬧,能行嗎?”
老娘也有話了:“是是是,你不管不行,等哪天老二當了皇帝,我還養貓呢,我看我們一家人活的還不如這貓,你見過哪個當太子的被廢後能好好活着的呀?”
“跟你沒享着福,再把兒子坑死喽。”
說着,也是越說越氣,将懷中的貓一扔,對着老爹朱高熾便說道:“姓朱的,你再不好好琢磨琢磨,下輩子你變老鼠我變貓,我天天咬死你!”
說完,轉身便走。
老爹朱高熾瞧着自己這夫人,頓時指着她對身邊的朱瞻基說道:“你瞧瞧你娘這人,說翻臉就翻臉,真是的.....”
再看向身邊的兒子朱瞻基時,正要說什麼,卻聽到朱瞻基笑着說道:“我也變貓。”
說完,便熘走了。
被這母子倆人這麼一折騰,朱高熾頓時氣個夠嗆。
“太子這位置,還真不是人當的。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我幹脆死了得了......”
皇宮,乾清宮。
“臣,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齊承,問聖恭安!”
瞧着面前這齊承,朱棣将手中的書一放,随口道:“朕安,起來吧,有幾句話問你。”
“是!”
起身後,齊承站在了一旁,等着朱棣的問話。
面對這齊承,朱棣倒也沒廢話,直接問道:“長孫最近是不是私下找你商量什麼事情了?”
聽到這話的齊承心中一驚。
本以為皇上找自己是為了安排什麼差事,亦或者問一問最近錦衣衛的什麼事情,卻不知,竟然是為了自己與長孫殿下私下會面的事情,更驚訝的是,這事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想着這些,那齊承也不敢耽擱,忙老老實實的回話道:“回皇上的話,微臣私下裡确實與長孫殿下有商議事情。”
盡管如今長孫朱瞻基是他的頂頭上司,但如今的皇帝還是自己眼前這位,齊承還是清楚自己是為誰做事的。
而在聽到這齊承老實的回答了自己試探的問題後,朱棣的心裡也有數了,便又問道:“找你所為何事?”
齊承道:“長孫殿下找臣為的是查探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府中的情況,按照長孫殿下的話,說是紀綱紀大人有傳聞說他府中藏匿了不少貪腐所得的财寶,還有那府裡養了太監和宮女,甚至連秀女也截留了不少,所以讓微臣暗中查探。”
聽到齊承這話,朱棣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對于那貪腐,他是知道的,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負責監察百官,這暗中不收點銀子才是真的有鬼了。
可這截留秀女,養太監這件事,卻是他朱棣怎麼也沒想到的。
這紀綱,竟然有如此膽子?
“那事情查的怎麼樣了?可有查出什麼?”
齊承趕忙回道:“倒是查出些苗頭,那紀大人的府中不同尋常。不過具體情況如何,還不清楚,還有進一步再查探。”
聞言,朱棣沉着臉點了點頭:“此事繼續探查,有了情況第一時間給朕報過來。”
“是!”
“另外,此事長孫是如何知曉的?又為何剛一回京就去了錦衣衛,還與你私下面見?”
對此,那齊承也是很疑惑,因為這個問題他也思考過。
之前長孫殿下人不在京城,卻通知他查探那紀綱,也不知道這傳聞到底從何而來。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得如實的回話道:“回皇上,長孫殿下如何知曉,這微臣也不清楚。至于殿下一回京便去了錦衣衛,為的是之前殿下讓查探京城中以及整個應天府官員貪腐之事,私下會面也是為了紀大人的事情,其它的,微臣也不是太清楚。”
見這齊承如此說,朱棣卻并未覺得他在撒謊。
對此,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思慮片刻後,朱棣還是說道:“今兒召你過來問話的事情不要與旁人講,今後長孫若是要你在錦衣衛中再做什麼事情,你要第一時間禀報過來,知道嗎?”
“是!”
就當齊承轉身準備離開時,腦子裡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跟這件事有沒有關系,但還是轉身對着朱棣說道:“對了,皇上,微臣之前倒是注意到一件事,有些奇怪,但微臣也不知道此事跟長孫殿下有沒有關系......”
“說!”
“是!”
“皇上可還記得之前朝廷東廠曾抓捕過一批涉及國策洩露之事的人嗎?”
聽着齊承的話,朱棣點了點頭:“繼續說。”
“據微臣了解,此次抓捕的這一批人,以往與紀大人之間的聯系極為頻繁,也大多都有些關系。此次桉件,那些人在被東廠送來由錦衣衛審問的時候,從這些人多多少少透露出來的消息,也多與紀大人有關,包括那國策洩露之事。”
“所以微臣有一點不解,既然這些人都跟紀大人有關,又是因為洩露國策被抓,為何紀大人卻單單無事。若紀大人真的與此事無關,隻是被牽連,那上次長孫殿下,又為何非要東廠動手抓捕,而不是職責所在的錦衣衛動手,難不成,是在刻意避開什麼嗎?”
“而在東廠的人将犯人送過來後,紀大人又似乎在刻意的避開這些事情,全部交由微臣處置審問,從始至終都不曾過問一句。”
“但在這些犯人全部處置完成後,其查獲抄家的财物,卻又被長孫殿下指定由紀大人處置......”
“微臣愚昧,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也不敢過多的揣測長孫殿下心思,微臣隻是将知道的說于皇上,還望皇上明鑒。”
聽着齊承的話,朱棣點了點頭,說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随着那齊承離開後,朱棣站在那内殿中來回的走動。
“去,将黃俨喊來!”
“是!”
趙全趕忙跑了出去。
片刻後。
黃俨在趙全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剛跪下還沒說什麼,那朱棣便當即開口質問道:“上次那小子讓你幫他去抓人的事情,可與紀綱有關?”
聽到朱棣竟然知曉了這件事,黃俨趕忙回道:“回皇上的話,上次國策洩露的事情,主犯正是那錦衣衛的都指揮使紀綱啊。”
瞧着黃俨那故作湖塗的模樣,朱棣頓時質問道:“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為何不說?!”
“朕錦衣衛都指揮使,竟然是洩露國策的主犯,你們這些人,真是當的好差事啊!”
瞧着皇上真的生氣了,黃俨趕忙便解釋道:“皇上,當時不是您說的讓臣全都聽懂長孫殿下的命令嗎?”
“臣還以為這些事情長孫殿下早已經與皇上說過了,之所以留着那紀綱,是有所謀劃而已。”
聽着這黃俨的解釋,朱棣還真不好說什麼。
也确實,當初自己也确實說過這樣的話。
之後以為事情查清楚了,并沒有再多過問。
沒想到,他實在沒想到,自己任命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竟然是頭一個出賣他朱棣,洩露國策給各地官紳的!
如果不是自己家那小子還算機敏,一早便安排好了一切,那新政推行的事情,隻怕......
想到這裡,正準備直接下令将那紀綱處置的朱棣勐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
之前自家那小王八蛋來找他要東廠的指揮權,隻說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辦,按照時間算的話,那時國策洩露的事情應該是剛剛發生,甚至還沒有發生。
那小子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竟然派東廠的人提前布置,并且抓獲到了他們洩露情報的詳細證據。
幾乎是這些情報到達各地方的同時,他們便已經動手抓人了。
就算那小子是從哪裡偶然得到的一些這樣的消息,也不可能這麼快。
更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從他偶然得到的消息當中,就推測出這背後的主使是那錦衣衛的紀綱。
還提前布局抓人。
這一切怎麼看都像是那小子提前便知道了這一切會發生,所以暗中偷偷的避開錦衣衛,而從他這裡得到東廠的指揮權,随後再暗中布置,在他們洩露國策的同時,當場人贓并獲。
這......竟然是自家那小子,專門為紀綱設的一個局!
朱棣臉色驚變的同時,腦海中也在不斷的思考着。
可是.....那紀綱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是在他朱棣将錦衣衛交給那小子統管後,他自己的手下。
之所以對付那紀綱,難不成,是因為那錦衣衛的紀綱不聽他的話?
所以要專門對付?
可是,不對啊......
邏輯上說不通啊。
那小子在聽到要将錦衣衛交給他統管時,可是一千個不願意,難不成,是他故意如此,其實心裡頭早笑開了花?
也不對啊!
在将監國之權交給他後,他可是一天都懶得去。
還搞出一個什麼星期天,為的就是給自己偷懶找的借口....
還有那錦衣衛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他怕是一次錦衣衛都沒有去過。
既然連錦衣衛和内閣去都不想去,他又為什麼非要對方的地方呢?
就算他與紀綱有私怨.....且不提那紀綱會不會傻到這種程度。
就即便是如此,他也有一萬個理由對付那紀綱,何必非要如此?
并且,他對那紀綱還如此的了解,似乎早就知道了對方要洩露國策,所以提前做了布局。
是為了拿到實證?
那為何後來又故意沒有處置那紀綱,隐瞞下了他所犯的那些罪責?
不對不對......
朱棣皺着眉頭,行走在這内殿當中,來回的踱步。
他感覺自己好像走入了什麼誤區,這些細節都對不上,也不合理,邏輯更是天差地别。
想要知道這小子到底是要做什麼,那就要先弄清楚他的意圖,又因為什麼而如此。
當初那小子在做什麼呢?
在朱棣仔細的回想下,之前的一些事情也漸漸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當初那小子就在這乾清宮中,為了躲避他朱棣每日教導其處置政務,所以便說出了有關于那攤丁入畝等新政的事情。
之後呢?
在他朱棣的計策下,逼迫太子與朝堂的衆臣去找那小子的麻煩。
逼迫其說出所有的答桉。
結果是,那小子倒是全部說了。
之後也順理成章,将一切彙總,朝廷也準備推行新政了。
可是,這件事卻被自己交給了那小子來做。
由他來主持新政推行的事情。
如果身份互換,第一件事想的就是這新政該如何推行。
試點、選址這些他們都議定了,也就是說接下來實際推行的辦法還沒确定。
忽然間,朱棣将其後所發生的種種情況全部結合起來思考後。
一個驚人的答桉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國策洩露的事情.....是由那小子一手主導的!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紀綱此人的秉性,所以提前便将國策之事洩露給了那紀綱,導緻那紀綱那種探查後,将其傳播到了四處。
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