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隻因妹妹被高士虎看上,李少康心内憤憤不平,回到家二話不說訓斥了妹妹一頓,不準她再抛頭露面去領粥,就連村裡發的糧食也不準靜琳去領。
靜琳不知發生了何事,隻好去請示母親。
坤娘把少康叫來仔細問清楚了此事的緣由,又将春華叫來仔細打聽了高士虎的情形,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就讓戰豪去一趟魯莊,親自去村裡探聽一下底細。
戰豪不敢大意,親自去了一趟魯莊,找了幾家相識的人打聽了一下,忙忙地回來跟坤娘商議。
“坤兒啊,要說這家的孩子倒也是個有出息的,性情也不錯,家裡不曾訂過親,現如今在山西巡撫曾國荃那裡當個六品的千總,有官職的。
隻是有兩樣,一是若是把咱靜琳給了他,日後可能要去山西,恐怕長年的會見不着。
二是他家裡兄弟較多,聽說幾個媳婦老跟婆婆鬧矛盾,家裡不太安甯。”
“唉呀,這可不行。我最怕就是這婆媳啊妯娌啊之間有矛盾了,整天鬧事生氣可不行。
靜琳是個軟性子,受不了那氣。再說山西那麼遠,我也不放心。那就算了吧這事?哥你說呢?”
“這事要我看哪,也兩說,為啥呢?這高家若是娶了親,應該是長年在山西,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估計也不會太多。就隻是離得遠,你看你是選個離的遠的好女婿呢?還是選個離得近的不咋地的女婿呢?”
“為啥離得近就不能選個好女婿?”
“不是不能,是太難了嘛!高士虎雖說是個軍人,你哥我,世衡都是從軍出身,我們是不嫌棄的,到底是有個官職出身。
再想找這樣的,可不是難嘛!要是離得近的,别說有官職,哪怕是生意人,也難找,找也都是農民家庭嘛!”
坤娘聽哥哥這麼一說,也是這麼個理。
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很難抉擇。
戰豪看坤娘的意思一時間也難決定,就先回家了。
高士虎可不就這麼閑着,他隔三岔五的能來村裡,就托春華帶他來家一趟,每次上門手裡都不空着。
滿臉堆笑,而且看見有活擡手就幹,趕着飯點坐下就吃,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靜琳見了高士虎多次,由于少康盯得緊,每次都是施禮過後靜琳便躲進房間裡去了,兩個人幾乎沒有正面說過話。
坤娘為這事也是日夜發愁。
若不應允吧,看高士虎這孩子确實是個好孩子,真心誠意的。
若是應允吧,這外頭麻煩事一大堆,女兒将來肯定是要受委屈。
且讓他着着急犯犯難吧,不能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他!
這一日,坤娘吃過晚飯,來到靜琳房間,她想就這件事好好跟女兒商議商議。
“琳哪,對高士虎這孩子,你有啥想法沒有,跟娘說說。”
“娘,我沒想法。”
“沒想法是啥想法?是不願意啊?還是沒意見?”
“沒想法就是沒想法。我都不認識他,娘說行就行,娘說不行就不行。”
“孩子,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得相看相看,你不能老躲着。”
“娘,當年爹上你家求親的時候,你相看他了嗎?”
“那可不是嘛!當然得相看!”
“你可是一眼就相中了?”靜琳對父母的事情比對自己的事情可有興趣多了,忽閃着大眼睛一直追問。
“那倒也不是。一開始我也是有顧慮的,覺得你們李家,人多,規矩多,怕來了受委屈。”
“那後來呢?咋又願意了?”
“還不是你爹,把你奶奶的遺物塞進我手裡,收了東西自然是跟他了!”
“那還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你要不願意,你能收我爹東西嗎?”
“唉,那時候年輕,啥也不懂。隻知道看着人長得精神,懂事有禮,就覺得不錯。哪知道他這麼短命!“
“我爹長得很英俊你才願意的吧?将來的事情誰知道呢!娘,你不要總是怨我爹,他也是沒辦法,你想想他,經曆了多少事,心裡不定多難受呢!
要是他在天有靈,知道你一直還在怨恨他,他可能夢裡都得來找你分辯分辯!”
“咦,那可拉倒吧!他到死啊,都沒給自己分辯過一句!他要是能給自己說得心寬,他就不會死啦!”
“娘,我爹死得早,你受苦了!”
“是啊孩子,娘舍不得你離開我這麼早,尤其是一想到你也将要去給人當媳婦,受苦累受委屈,娘這心裡啊着實難受啊!”
說着說着,坤娘忍不住掉下淚來,她撫摸着靜琳的小臉蛋,撫摸着孩子的大辮子,撫摸着她的手臂,最後拉着孩子的手一根根指頭摸了個遍,淚水一滴滴在掉落在這水蔥似的手指上。
身為女人,她再清楚不過,做人家媳婦,做人家娘,要遭多少罪!
可是這麼柔順乖巧的女兒,她的未來也要一一過這些難關和坎坷,而且在她的身邊,不能有自己的陪伴,女兒該是多麼讓人心疼啊!
靜琳看着母親難過,就撲進母親懷中:“娘,你不要哭,别難過,我不出門子,我就在家陪着你!”